二月，大雪。
小鎮的大小村鎮靜悄悄。
周圍的樹木銀裝素裹，入眼處全是白茫茫的積雪與晶瑩透亮的冰晶。
一個帶著鬥笠、穿著黑色披風的女人從布滿積雪的林間小道上走過。
高筒皮草靴踩在雪地上，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
她走得不緊不慢，似乎絲毫沒有發覺躲在旁邊林子裡的一隻大老虎。
這是一隻白虎，白色的皮毛上嵌著黑色的斑駁花紋，與周圍環境完美的融為一體。
它正虎視眈眈的盯著路上走過的女人，帶著絨毛與軟墊的四腳踩在雪地上寂靜無聲。借著樹木的遮擋，它漸漸靠近了過去。
怕驚擾到女人，走幾步之後它還會停下來，完全靜止不動，就算女人這個時候回頭看過來，也很難在冰天雪地的樹林裡發現它。
很明顯，這隻大白虎有著豐富的狩獵經驗。
隨著距離逐漸靠近，大白虎來到女人身後，伏下身子準備發動襲擊。
“嗚嚶……”
突然一道高亢的叫聲響起。
女人與大白虎同時被驚醒。
女人回頭看過來，正好發現那潛伏在身後不遠處的大白虎。
大白虎也立即躍起，朝著女人撲過來。
“嘭——”
突然雪地上出現一道方形的深坑，原本跳在空中的大白虎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壓進了深坑中。
本就很大隻的大白虎變得更大了，也變得扁平了。
整張虎皮鋪在坑底，周圍逐漸滲透出血液。
女人招了下手，空中的一方青銅印緩緩飛進了他懷中。
與此同時，另一邊的林子裡躥出來一隻白色的小狐狸。
對著女人“嚶嚶”叫了兩聲，然後跳下了深坑，開始撕扯大白虎扁平的毛皮。
很快就在腹部撕開一個豁口，大口大口的吃著大白虎肚裡還冒著熱氣的內臟。
“又是你。”
女人好奇的看著這隻白色小狐狸。
這小家夥已經跟了她好幾天了，每次有其他猛獸或是人要襲擊她，這小狐狸就會向她發出警報。
然後在她收拾了那些不自量力的東西之後，這小狐狸就會跑出來大吃一頓。
不過這小家夥還挺講究，不吃人，也不吃肉，隻吃內臟，還要熱騰騰的那種。
幾天下來，這小狐狸肉眼可見的肥了一圈。
“你倒是機靈……”
看著坑裡大口吃著的小狐狸，女人無奈的搖了搖頭。
前麵就是城鎮了，可周圍依舊靜悄悄一片。
積雪覆蓋的道路上沒有人的足跡，反倒是有些老虎的腳印。
放眼望去偌大的城鎮屋舍間，竟然看不到一個人，反而看到了一群在街上閒逛覓食的老虎。
《蜀警錄》：“清初年，蜀中遍地皆虎，或一二十成群，或七八隻同路，逾牆上屋，浮水登船爬樓，此皆古所未聞……群虎如牧羊，皆大而且多。”
“嗚嗚……”
吃飽喝足的小狐狸跳出深坑，也發現了城鎮裡的一群大老虎，趕緊向女人預警。
“唉，這裡也是這樣。”
女人歎了口氣，轉身離開大路，進入了旁邊上山的小路。
小狐狸也舔乾淨毛發，在後方一路跟隨。
一人一狐就這樣上了山。
周圍的樹林越來越茂密，偶爾有積雪從壓彎的枝頭掉落，發出“簌簌”的聲響。
密林深處有一間小破廟。
女人從破爛的大門進入，裡麵的神像早已經成了一堆爛泥，地上還殘留著燒過的篝火堆和一些稻草和柴火。
她就地升起篝火，坐在稻草上，準備歇息一夜。
說來諷刺，在這個世道，荒山野嶺的破廟甚至比城鎮更加安全。
小狐狸在門外望了一眼，就消失不見了。
女人知道它肯定又去躲在某個角落幫忙預警了。
這幾天一直都是這樣，它似乎將自己當成了一同合作打獵的夥伴。
女人抿嘴笑了笑，覺得這一路上也不光是荒涼與落寞。
初春的夜晚尤為寒冷。
寒風卷著雪花從破爛的大門飄飛進廟裡，卻在篝火旁撞上了一股無形的氣牆，瞬間融化掉落。
女人盤坐在稻草上，麵無表情的閉著雙眼。
火光照在她的臉上，明滅不定。
“嗚嗚嚶——”
突然門外傳來一道高亢的啼叫。
女人長長的睫毛一顫，緩緩睜開了雙眼。
白色的小狐狸正在廟門前快速轉圈，似乎很焦急。
女人微微蹙眉，她還是頭一次看到這隻小白狐露出這種模樣。
“又有老虎？”
女人嘗試著與小白狐交流。
“嗚嗚嗚嚶……”
小白狐像是在回應她，又啼叫著轉了幾圈。
“很多隻嗎？”
女人又問。
小白狐卻依舊在轉圈，肥圓的身子像個球一般，速度越來越快。
“好吧，我聽不懂也看不懂你在表達什麼。”
女人自嘲的一笑，起身向門外走去。
“嗚嗚……”
小白狐似乎是見她速度太慢，又著急的叫了兩聲，然後一溜煙跑走了。
“膽子這麼小。”
女人搖頭歎息，可當來到門口的時候，卻發現外麵的山上亮起了火光。
女人神色凝重，急忙收拾好東西，從窗戶跳了出去。
身子一躍，已經到了屋瓦上。
放眼望去，周圍的林子裡全都是火把的的亮光。
火光照亮了樹林，夾雜著馬蹄聲與人的呼喊聲。
“是跟著我的腳印追來的？”
女人看了眼廟門前小路上那一排淺淺的腳印。
隨後聽到其中一個方向的呼喊聲變大了，那些火把也在快速移動。
她凝神看去，發現是那隻小白狐。
後麵跟著一群紮著辮子、拿著長刀與長矛的韃子兵。
馬背上還馱著幾個或昏迷或哭泣的女人和小孩。
小白狐在雪地裡快速逃竄，還不斷發出“嗚嚶”的叫聲，吸引那些官兵。
當官兵落後或是找不到它的時候，它還會折轉回來繞一圈。
“它是在拖延那些官兵，好讓我逃走？”
女人一臉露出古怪複雜的表情，覺得很有趣。
不過地上的積雪太深，小白狐突然陷進了一個坑裡，好半天沒爬出來。
那些官兵快速圍攏追上去，趁著它跳出來的時候，幾支弩箭紮進了小白狐的身體。
“嗬，這年頭的人還沒畜生有人性。”
女人冷笑一聲，從袖子裡摸出了一根尖銳的金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