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隊長會擔心江慧芳在路上不安全，不僅僅是因為一個人騎車帶著四十斤的東西，在坑坑窪窪的小路上可能會摔跤。
更是因為出了他們大隊往前，有一個幾個大隊的交界處，聽說有瘋子出沒。
那人瘋瘋癲癲的，也不知道哪裡來的。
傷人是沒有的，就是喜歡嚇人。
聽說還喜歡光溜溜的跑出來，專挑女孩子嚇唬。
這行徑就很惡劣了，但這個事情傳出來有一陣子了，卻始終不知道哪個瘋子到底是住在哪裡的，抓都不好抓。
因為這個事兒，大隊長也是硬生生等到兒子把江巧慧和糖一起平安送回去之後，才鬆了一口氣，然後再去睡覺。
祁紅豆還是第一次聽說這個事兒。
想了想那個交界口的路，家裡孩子們上學的時候也會經過，便特意問了一嘴。
趙玉姍和趙和平兩人迷迷瞪瞪的，“我們不知道那裡有瘋子啊。”
小孩子沒見過，就是偶爾聽說了，也不當一回事，便覺得不危險。
趙玉秀則是點了點頭：“聽人說過，不過我們都沒遇到過。”她記性好，彆人隨便提一嘴她也能記住。
沒遇見就好。
祁紅豆問：“你們平時就走那一條路嗎？”
趙玉秀：“有時候也會走小路。”
鄉下的小路七通八達的，隻要不怕費事兒，就總能走到目的地。
祁紅豆皺眉，小路之所以會被叫小路，就是平時走的不多，經過的人少，安全性還不如大路呢。
可那地方現在又有瘋子出沒，聽著就更不安全。
“我讓你哥還是讓你七叔這兩天送你們吧。”
也不用送到學校，經過危險路段就行了。
本來說要使喚孫子們的，但是想了想，孫子們還都挺忙的，老七整天悶不吭聲的在屋裡忙自己的木工活，都已經憋出一點社恐的架勢來了，不如讓他正好出來走走。
龍鳳胎是他的，趙玉秀也是親侄女，趙學農是在鎮上高中住校的，一段時間回來一次，不用操心他。
老太太的決定，家裡沒人敢反對。
雖然大人們覺得這事兒並不那麼要緊，誰知道那瘋子是不是杜撰出來的呢。
可祁紅豆不放心。
非要老七跑幾趟，左右不是他們跑，那就讓老七去唄。
反正家裡也沒人指望老七那身板，能在地裡乾活掙多少工分。
家裡沒人有意見，被使喚的老七趙元全就更不會有意見了。
送孩子們就送被，閨女的小書包他都給拿的穩穩當當的，也沒怨言。
家裡也沒彆的事情要自己操心，老婆孩子都好好地，乾這點活能叫活兒嗎？
不過老七堅持送了一段時間，也沒發現瘋子出沒，回家和祁紅豆就說自己的疑惑，說起來這個瘋子一直都是聽說過，沒見過，不會真的是謠傳出來的吧？
祁紅豆也沒見過啊，她隻是出於安全考慮讓趙元全去送孩子們，甚至還在大隊裡宣傳了一下，注意瘋子。
不過不提公社裡其他人，紅旗大隊倒是真的沒有人說自己見過的。
“就她一個寡婦，能的要死，一會兒管人家夫妻打架，一會兒說什麼小心瘋子，還摻和大隊賣糖的事情。”
“一個小老太太，不安分就算了，還整天到處亂跑，她要是有那個本事把大隊的糖賣了，那不早就搬到城裡去了，用得著窩在鄉下苦巴巴的當個農村老太太嗎？”
王大妹和葛翠芝這對曾經橫行一時的老姐妹現在是一對兒苦瓜。
誰叫他們家裡整天雞飛狗跳的，為了雞毛蒜皮的事情動不動就要掀翻屋頂的吵，可老趙家的日子卻是眼看著就蒸蒸日上了呢？
因為消息的滯後性，這老姐妹兩個湊在一起說祁紅豆壞話的時候，壓根不知道大隊熬的那一批糖已經完全賣出去了。
有時候就算知道當麵搞不贏一個人，但是私底下說說對方壞話也是很順心的。
王大妹巴不得祁紅豆摔個大馬趴，她是怎麼看怎麼覺得祁紅豆不順眼的。
她都這樣，葛翠芝就更是了。
她可是搭上了一個孫子的！趙慶勝現在人還在農場改造呢！
就因為他們家出了整個大隊唯一一個送去農場改造的，葛翠芝也不得不低調起來。
心裡和王大妹一樣，都巴不得老趙家鬨出笑話來。
聽見王大妹的小聲咒罵，葛翠芝惡狠狠地補充道：“一把老骨頭了，整天到處賣弄，也不怕閃了腰！”
老姐妹兩個是在屋裡說話的，這個時候外麵傳來人腳步的走動聲，兩個咒罵的很上頭的人忽然不約而同地停了下來。
意識到她們是在怕什麼時候，兩人互相瞪了一眼，更覺得不爽了。
她們現在連背地裡說壞話都要防備著會被人聽到，這過得是什麼日子啊！
那死老太婆怎麼還不死！
嗬嗬，祁紅豆每天中醫西醫的針灸按摩理療什麼的輪著來，老骨頭架子從裡到外都被療愈了一遍，和她比命長？
她活不過的過趙大蓉先放在一邊，比她們命長應該是綽綽有餘的！
更令王大妹和葛翠芝紮心的是，就在他們覺得祁紅豆是在白費力氣，壓根沒能力賣出去那些糖的第二天，大隊長就歡歡喜喜的開大會公布了他們這次賣糖的收入。
以及重點表揚並且感謝了祁紅豆做的貢獻。
聽著周圍人對老趙家這個寡婦不斷的讚歎和表揚，這兩人的眼珠子都要氣得發綠了。
沒天理了！
這死老太婆咋就這麼能呢！
祁紅豆笑眯眯地上台接受了大隊長的表演，意思意思謙虛了一下，“能給咱們大隊做點貢獻，我感到跟光榮，希望咱們大隊越來越好，咱們的日子也能越過越好”
畫大餅灌雞湯，有時候很有必要。
因為生活總要有點希望。
所以祁紅豆說完之後，在老趙家人帶頭拚命鼓掌的情況下，底下很快也是掌聲如雷鳴一般。
這聲音吵得王大妹和葛翠芝耳膜都快要破了！
祁紅豆的目光一掃，就掃到了底下那兩個板著臉，不願意鼓掌，眼神很不友好的老姐妹。
“大嫂，你咋了？身體不舒服啊？身體不舒服可得快點回家休息，你看你這亮色，還有王大妹，你咋也這樣，生病了啊？”
祁紅豆一說話，所有人都看向了這挨在一起的兩人。
在場的誰還不知道誰啊，雖然人家為了大隊做貢獻的‘婦女主任’趙老太問的是她們是不是病了，但是誰看了這兩人的臉色，再想想她們和趙老太的舊怨，都知道這兩人是因為啥了。
這也太小家子氣了！
人家趙老太太都當上婦女主任了，還一心一意為了大隊為了他們著想，費心巴力的把紅糖給賣出去，給大隊謀福利，這兩人咋能這樣呢？
不知好歹！
都不懂感激的，這是關乎他們大隊所有人的事情，甚至做好了，她們也能有好處，咋能在這個時候，還給人臉子看呢！
真是一把年紀活到狗肚子裡麵去了！
可憐他們婦女主任是個實在老太太，都這個時候還在關心她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