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紅豆見白筠提著東西來給她拜年,有些意外。
小姑娘手裡提著一包滿滿當當的東西,都是給她的?
白筠在爺爺奶奶跟前長大的,新年的吉祥話說的很溜,她語氣輕快:“托您的福,得了您的照顧,這是我的一點心意,也是家裡長輩的意思,您就收下吧”
祁紅豆知道她說的家裡長輩,不是自己的奶奶,就是那個爺爺奶奶的老戰友了。
能夠把老友的孫女當成自己的孩子一樣看顧,可見他們的友誼之深。
這會兒的戰友情是真的,有人寧願餓著肚子,都要贍養托孤戰友留下的孩子、父母,他們把性命交付給彼此,互相依靠,照拂老幼,是他們的一種共識。
祁紅豆哪裡有占小孩子便宜的,可白筠給的認真,加之又提到了是家中長輩的叮囑,祁紅豆最後還是收下了。
東西她不缺,不過白筠送了,她以後給小姑娘補回去就是了。
要留白筠吃飯的,白筠卻擺擺手,大隊長和大隊書記那裡她還沒去呢。
看著白筠走遠的背影,祁紅豆想起第一次見白筠的時候,小姑娘和杜鵑打架,頭發抓得像鳥窩一樣的情形。
不知不覺,那個少不更事的小姑娘已經漸漸看不出從前的毛躁。
正感歎著呢,耳邊忽然傳來了杜鵑的尖叫——
“不是給你的,是我給家婆的!”
“沒禮貌,叫小舅舅!過年了,叫小舅舅給你糖吃!”
騙人!鬼才信!
杜鵑:“你還不還我,不還我喊家婆了——”
趙愛民:“欸欸欸,你這孩子怎麼回事,怎麼還告狀啊你!”
那是我親娘,難道還會幫你不成!趙愛民想的很理直氣壯,嘴上卻開始心虛,忙不迭的去攔杜鵑,勸她三思
眼不花耳不聾的祁紅豆:這舅甥兩個不給她演小品真是可惜了!
新年的團圓飯,老趙家拚了兩大桌,坐滿了人。
趙元雙不知道從哪裡弄來的兩瓶酒,迎著祁紅豆似笑非笑的目光,他殷勤道:“過年了,咱們也喝一點。”
嘿嘿,就一點。
趙元武看著那兩瓶酒,雖然沒說啥,但是能看出來,他也挺感興趣的。
老大趙元文對酒一般般,第一個去看祁紅豆的臉色,要是娘不高興了,大過年的,老六也少不了一頓罵!
趙愛民的注意力全在桌子上的肉菜上!
小孩子嗦螺著筷子,就等著開飯!
祁紅豆瞥了一眼笑的跟朵花兒一樣的趙元雙,“都拿出來了,那就喝吧。”
也難得這個鐵公雞舍得把自己的私藏拿出來,是怕自己一個人偷著喝被發現,反而落不著好,索性才拿出來的吧?
酒當然不是什麼精釀好酒,就是一般般帶著酒味的水,不過因為這兩瓶酒,今年老趙家的飯桌上也是格外熱鬨。
也是這次,老趙家眾人才知道,老七趙元全的酒量究竟有多差!
人家好歹喝兩杯,他聞著酒味就開始上頭,一杯下去沒多久,人就已經暈暈乎乎了。
祁紅豆見蔡雯麗都一副看傻眼的樣子,忍笑讓他的哥哥們給老七扶到了屋裡,灶上給老七單獨留一份溫著的飯菜。
估計老七是要醉半天了,睡一覺醒來肯定餓。
搞定了暈乎要吐的老七,兄弟幾個重新回到飯桌上坐下,吃了兩口菜,再次舉杯的時候,不知道是誰帶的頭,噗嗤噗嗤的笑聲開始此起彼伏。
兄弟幾個笑的不行,誰也沒想到,老七的酒量會這麼差!
簡直了——
看來以後是酒味兒都不能給老七聞見了哈哈哈。
女人裡,趙雪花的酒量卻意外地很不錯。
兩杯酒喝下去,她的臉紅潤潤的泛著光,“娘,這杯酒,我敬你。”
老趙家沒有酒杯,都是拿碗代替的,趙雪花捧著碗,對著祁紅豆,眼睛濕潤潤,亮閃閃。
祁紅豆小喝了一點點,被一幫兒孫們鬨得腦仁疼,最後早早地回屋躺下。
屋外冷嗖嗖的北風卷著鵝毛大的雪花打轉,屋內的溫度卻如春天一般,洋溢著燦爛的味道。
祁紅豆躺在厚實暖和的棉被窩裡,聽著門外小崽子們時不時傳來的嬉鬨聲,家裡兒女們的說話聲,踏實的睡下。
因為即將臨產,所以江慧芳被祁紅豆安排送去衛生所做了個產前檢查。
“大夫,這鹽水瓶,能給我兩個不?”
天冷,晚上躺在被窩裡都是冷的。
家裡沒有熱水袋,能有一個鹽水瓶也不錯。
在裡麵灌滿熱水,塞上橡皮塞,最後丟進被窩裡,很快就能讓被窩暖和起來。
趙保家聽見媳婦兒的這個要求,在一旁忙不迭的跟著賠笑臉,說好話,這鹽水瓶子當然不是沒人要的,相反,這玩意兒很搶手的!
可不是誰想要就能要的!
也是少有產前還能陪著自己媳婦兒來衛生所做檢查的,大夫大方的給了兩個空的鹽水瓶給了這對夫妻。
“是上次外孫女過水痘,老太太送來這裡看病的那一家吧?”
年輕的大夫撩開衛生所的簾子,一個精神矍鑠的老頭伏在簡易的木桌前默寫藥方,聽見孫兒和孕婦家屬說話的聲音,聽著那對年輕夫妻感謝地話和離開的動靜,老爺子語氣輕鬆地和孫兒說話。
裴大夫點點頭,“是他們家。”
老爺子了然,這年頭家裡能夠有個腦子清醒又開明的主事的老人家的可真不多。
這是兒孫們的福氣。
見和自己說完話就自顧自又忙開來的孫子,裴老頭在心裡扼腕,他這個孫子不論是悟性還是醫術都是家裡小一輩裡拔尖的。
可惜
心裡替孫子惋惜的裴老頭沉默片刻後,又想起了孫子的終身大事遲遲沒有著落。
他們現在的這個身份,就是想要辦喜事,也未必能找到合適的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