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隊長,啥事兒啊,把咱們都叫過來。”
曬穀場上,紅旗大隊的社員們各自提著一條板凳,擺滿曬穀場,站在板凳上的大隊長放眼看去,黑壓壓的一片,全是人頭。
坐在前麵的還好一些,還能保持一下坐姿,後排就不行了,亂糟糟的還有無數雜音。
“喂喂,都給老子老實坐下,開大會呢!一點紀律性都沒有!”
舉著大喇叭的大隊長唾沫橫飛,一手舉著喇叭,一手對著下麵嘰嘰喳喳的社員們使勁兒虛戳,好像他戳一下,就能讓一個人聽話坐下一樣。
不過大隊長畢竟是大隊長,威嚴還是有的。
大家夥漸漸地也都安靜了下來,就等著大隊長的下文。
“最近,咱們鎮附近出了一幫拐子,已經丟了三個小孩了,公安局那邊也在查”
“在拐子抓到之前,但凡是生麵孔從咱們這過,都要注意,除了路過的,那些往咱們大隊跑的,要格外小心,那些賊頭鼠臉的,寧可抓錯也不能放過,明白了嗎?”
“明白!”
“明白!”
“這幫喪儘天良的狗玩意兒,要是敢來俺們這,抓到非打死不可!”
聽到是拐孩子的,大家夥的情緒瞬間就激動起來。
大隊長趕忙又拿起喇叭叮囑他們:
“家裡的小崽子也要看好了,可不許他們亂跑,見到陌生人也不準亂搭腔,見到了不管那些人是乾啥的,都記得往家跑!”
小孩子的判斷能力肯定是沒法和大人比的,多和對方糾纏一秒鐘,都多一分危險,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及時離開。
能跑多快就多快。
大隊長這嚴陣以待的陣勢也讓一些本來沒當回事的人,上了心。
看來是要多注意一點了。
“我咋聽說,是有東西出來作祟,專門挑小孩吃呢。”
大隊長和大隊書記開完大會,祁紅豆就打入婆婆媽媽們的隊伍裡麵去拉呱了。
因為以前也沒人當過婦女主任,大家夥對這個新出來的乾部多是好奇,但是婦女主任具體是乾啥的,他們並不清楚。
再說了,作為紅旗大隊的知名老太太,婦女主任的這個名頭,還真比不上她老趙家掌家老太太的威名。
所以她這個“乾部”打入群眾內部,可以說是毫無壓力。
大家夥的接受程度很是良好,畢竟祁紅豆也沒有和大隊長一樣拿著喇叭喊“安靜”,所以一群娘們湊在一起,很快就提到了昨天大隊長在大會上重點說明的事情。
知道這事兒之後,有人特意去打聽了,果然是丟了好幾個孩子。
不過並不是所有人都認為孩子是被拐子給拐走的。
也有如大隊長擔心的那樣,認為是精怪作祟的。
那以前皇帝老子還在的時候,有些地方遇到個什麼天災的,不都還給那些東西進貢童子童女嗎?
說到這個,就立馬有人接話,說今年的天熱的發邪,不正常,會不會是這個原因。
打開了話匣子,那七嘴八舌的說什麼的都有。
甚至有人已經開始提議偷偷祭祀,這樣說不定那東西就不會來他們這裡作祟,也不會有小孩失蹤了。
祁紅豆聽了一會兒之後,忽然開口道:
“都是新社會了,真要是精怪,也是晦氣邪門的,這玩意兒不來就算了,你們還想著祭祀,是生怕它找不到來的路是吧?”
就這一句話,生生把周圍一圈大娘大媽給乾沉默了。
祁紅豆起身,拍拍衣服上的灰塵:“我要是你們,回去就把家裡的小崽子們提溜著耳朵多念叨幾遍,不能跟陌生人說話更不能跟陌生人玩,拐子沒有抓到之前,都不許出去瘋玩兒,這不比你們私底下祭祀那玩意兒有用。”
“還是你們想把那晦氣鬼招到自家?”
“嘖嘖,你們膽子可真大啊。”
寂靜,死一樣的寂靜。
能說出祭祀精怪鬼祟的話的人,本來就是相信非自然力量的,你要和她說科學道理,那基本等於對牛彈琴。
可是你要是跟祁紅豆一樣,說你的祭祀不僅起不到作用,還會招來晦氣,他們準是一聽一個準。
而且正因為相信,所以在聽了祁紅豆的話之後,那什麼偷偷祭祀的念頭立馬就被掐死了。
萬一真招來了晦氣東西,豈不是哭都沒地方哭?
所以比起祭祀,還不如老老實實按照祁紅豆說的,先把家裡的小崽子管好了。
滿意的看到躍躍欲試要搞封建迷信的一群人變了臉色,祁紅豆滿意地提著自己的小板凳,晃晃悠悠的回了老趙家。
“小孩,問你個路。”
傍晚的田野小路上,一個穿著列林裝,胸前口袋還彆著一支鋼筆的中年男人如鬼魅一樣忽然出現。
放學路上一邊瘋跑玩耍,一邊拿著棍子在空氣裡揮舞的大寶二寶猝不及防被這個陌生人給攔住了去路。
大寶二寶臉上的笑容都還沒散,就瞬間停下了腳步。
二寶小步挪到哥哥身後,大寶一手攥著棍子,一手拉起二寶的手,深吸一口氣,在對麵的那個男人要說第二句的時候,大喊了一聲:“跑!”
然後兩個高矮不一的小黑炭就一陣風一樣,“嗖”一下從那男人身旁竄了。
這反應,完全是對方始料未及的。
所以等那男人意識到這次行動失敗了之後,便惡狠狠地咒罵了一聲,“都是吃肉吃傻了,你們不知道攔住啊!”
藏在田溝的雜草中的同夥冒出了頭,聽見男人發火,他們也挺想罵人的。
誰能想到這兩個小崽子說跑就跑啊!
還跑的跟兔子一樣!
連一句多餘的話都沒說,完全沒有給他們發揮的機會!
畢竟這小路距離紅旗大隊已經很近了,這種時候也不能貿然去追,今天算是白跑一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