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燉雞啊?”
“行啊,五哥,這回真是托你的福了。”
趙愛民瞅著王小草從雞舍裡麵捉出來的那一隻肥肥的老母雞,口水都要流下來了。
就算是知道這隻雞是老娘給傷員們補身體的,他也不介意。
一鍋燉下去了,不管是湯還是肉,他總能撈著點吃的吧?
畢竟殺雞不常有,且吃且珍惜嘛。
趙元武是真沒想到,有一天自己還能從老幺嘴裡聽到這樣的話。
感覺怪怪的。
不過不承認,他都已經把老娘說的殺雞的事情忘記了,卻不想在自己的傷好了之後,娘居然真的讓大嫂捉了一隻雞。
聽到今天要殺雞,家裡的小孩都快活瘋了。
是肉欸!
開心!
趙愛民難得勤快一回,積極表現的想著要幫忙給雞褪毛,大寶二寶在蹲在一旁,目不轉睛的圍觀。
趙元武的臉上有微微的笑意。
“太太,笑~”
小妞妞忽然指著祁紅豆的臉,衝著她露出一個自帶流口水效果的稚嫩笑容。
在林秋雨低頭給小妞妞擦口水的時候,祁紅豆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老趙家門口這會兒亂哄哄的的,殺雞時候的雞叫聲、趙愛民幫倒忙的大喊大叫、大寶二寶略有些尖銳的獨屬於孩童的笑聲、甚至是小妞妞奶聲奶氣和林秋雨說話的動靜,每一樣都清晰地傳入了她的耳朵。
在小妞妞指出來之前,其實祁紅豆並沒有發現自己臉上的笑容。
她都不知道自己笑了,更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笑了。
好像最近她都不怎麼在小彆墅裡麵睡覺了,房間裡麵她撒了驅蚊水,夜裡躺在老式木床上,偶爾睜眼瞥見窗戶裡漏進來的月光,聽著明明應該是萬籟俱寂時分,外麵的蟲鳴蛙叫甚至是風聲,沒一會兒,竟然也能很快睡著。
此時此刻,祁紅豆才驚覺,原來在不知不覺之中,自己竟然已經慢慢習慣了這一切,甚至有了要融入進去的樣子。
是的,祁紅豆從不覺得自己本質上是個多麼善良有溫度的人,她剛穿來的時候,其實看老趙家的每個人,在她眼裡都不能算是真正意義上的人。
對她來說,作為一個穿越者,這些人雖然看起來很真實,但不過都是低於自己一個維度的紙片人而已。
沒有人有天生愛人,且無限愛人的能力。
任何關係和任何感情,都需要經營,從無到有。
祁紅豆一開始的時候,覺得自己就算是為了活命,也能在這個地方熬個二十年。
可是現在同樣是為了活命,她覺得,或許可以不用“熬”這個字。
因為她眼前的一切,都是鮮活的。
他們,是一樣的,活生生的人。
趙玉菊坐了四天的火車,雖然走之前奶給她了預防針,但是真的四天火車坐下來,趙玉菊還是覺得整個人都不太好了。
畢竟是第一次出遠門,下了火車,趙玉菊艱難地提著幾個大包裹,在擁擠的人流之中,寸步難行。
一個梳著麻花辮,穿著紅色小花的確良襯衫的小姑娘手裡提著一個精致的藤條箱子,踩著小皮鞋,噠噠噠往前走,因為沒注意看路,所以差點撞上趙玉菊手裡的包袱。
“你瞎啊?!”
小姑娘張口就把責任丟給了趙玉菊。
趙玉菊在擁擠的人群裡不知道被多少人撞倒過、踩到過,所有人都是匆匆而去,沒有人停下腳步,她同樣也沒停下過,要不是聽見這聲,她都不知道後麵有人撞上來了。
“同誌,不好意思,我行李多。”
伸手不打笑臉人,趙玉菊見那姑娘比自己大概還要小幾歲的樣子,也無心和對方糾纏,隻是笑著說了一句。
那小姑娘冷不丁見眼前這個穿著一身灰撲撲的女人轉過身來,居然還長著一張挺俏麗的模樣,頓時更不爽了。
什麼嘛,還不是一看就是鄉下來的土包子。
真是笑死人了,也不看看自己現在什麼樣,誰跟你是同誌了。
本來那小姑娘還打算再說幾句的時候,可是無意間瞥見手腕上手表的時間,她隻能一跺腳,“哼”了趙玉菊一聲之後,就快步走了。
外麵奇奇怪怪的人真多,奶全都說中了。
趙玉菊坐了幾天火車,難免有些狼狽,這時候形象不佳,也是沒法避免的。
她有點擔心,自己這樣子,萬一郭建軍認不出來的話心裡還是有些緊張是無法避免的。
郭建軍全程睜大眼睛,因為人太多了,生怕自己錯過了媳婦兒。
平時訓練出任務都能很冷靜的人,這會兒在茫茫人海中找媳婦兒找的手心都出汗了。
萬幸的是,兩人沒有因此而錯過。
“玉菊!”
郭建軍的聲音兜頭落下,趙玉菊抬頭,這才發現自己找了半天的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出現在了自己的麵前。
久彆的小夫妻兩個再見麵,臉上都是傻傻的無法自製的笑容。
沒有擁抱,沒有親吻,兩人在確認了彼此之後,就隻是傻笑。
可能就是見到你,我真的,很歡喜吧。
一手一個大包裹,趙玉菊要費力拖著扛著的行李,郭建軍一隻大手全都提了起來,另一隻手,則是伸到了趙玉菊的麵前。
驟然輕鬆下來的趙玉菊望著自己麵前的那隻粗糙的,帶著傷痕的手,輕輕地握了上去。
她不知道在這個陌生的地方,會有一個怎樣新的開始。
但是她願意給予眼前這個人自己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