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年紀了,我是真沒有想到我哥還能搞出這麼大的動靜來。”
“聽著都嚇死人了,不是說還打傷了好幾個嗎?”
“何止,連公安局都去了。”
大隊書記的弟弟放下電話,回頭和自己媳婦兒感慨,他這個哥哥雖然是個官迷,但也是個守成的人,行事向來不喜歡激進。
這次的事情完全不像是他的風格。
“說是知青們也有人去了,那白家的小姑娘沒去吧?”
女人聽得心驚肉跳,不是說民風淳樸嗎?
這種事情小姑娘可不好隨便摻和呀。
“沒有單獨說,就是沒事了。”
“那白老爺子回頭要是問起來呢?”
說還是不說,往輕了說還是說的嚴肅一點?這個尺度有點難拿捏啊。
想了想,他覺得等見到白老爺子的時候,還是要把事情提一嘴的,不然自己不提,等時候老爺子追問起來,倒顯得自己對白筠的事情不上心了。
“這些王八犢子,簡直就是禍害!”
“鬨的好!就應該鬨!”
白老爺子是個嫉惡如仇的人,雖然趙茂鬆儘量說的輕描淡寫,但是到底也活了七十歲了,什麼人都見識過的白老爺子還是聽到了重點。
白筠沒有遇到什麼危險他放心了不少,但是回頭再想想,白筠沒有遇到危險是她運氣好嗎?
就王德勝那樣的人,如果白筠跟著大隊一起去交公糧,或者去鎮上買什麼東西被王德勝看到了,那她會遭遇什麼?
總想著息事寧人,想著這人禍害了彆人就不會再來禍害自己,那和遇到危險把腦袋插進沙子裡的傻鳥有什麼區彆?
白老爺子這輩子都沒學會“各掃門前雪”這樣的做派。
“不要怕說話,到底是咋回事,你給我說清楚。”
看出來趙茂鬆沒有把話說完,白老爺子又給他吃定心丸。
這哪裡敢說啊,趙茂鬆不想老爺子年紀一大把了,火氣還這麼大。
躲在客廳外麵的白麗麗聽得十分興奮。
就知道下鄉哪裡有好去處,果然窮山惡水出刁民,白筠隻要下鄉,就有吃不完的苦頭。
白奶奶因為身體虛弱,這會兒還在睡覺。
家裡也沒彆人,所以白麗麗就這麼偷聽,也完全不用擔心被發現。
和趙茂鬆擔心的一樣,等聽到楊得意和王德勝迫害了兩條人命之後,白老爺子氣的胡子都要立起來。
“真他娘的該死!”
“什麼臭蟲也配做個人!”
“這種人就應拉出去槍斃一千八百回都不嫌多!”
客廳裡,老爺子中氣十足的怒罵聲響徹整個屋子,客廳外麵的白麗麗撇嘴,不就是擔心白筠出事麼,至於裝的這麼義正嚴辭嗎?
轉瞬,白麗麗又開始在心裡麵想,如果白筠真的遇到這樣的事情,那家裡兩個老頭到時候又會怎麼樣?
說不定一時氣過頭,兩個都過去了,她也就輕鬆了,不用坐牢一樣守在這裡了。
白向榮夫妻兩個有言在先,他們不發話,白麗麗就不能回家,就隻能一直住在這裡。
這讓白麗麗心裡一萬個不爽。
白老爺子雖然很生氣,但是想著老伴現在身體虛弱,這樣的事情,他是不會說給白奶奶聽的。
隻是下次給白筠準備東西寄過去之前,他先托趙茂鬆送過去一個包裹,裡麵除了一些吃的用的,還有一把被層層包裹的匕首。
要不是考慮了一下用槍太惹眼,老爺子是真打算給白筠弄一把槍過去的。
他希望無論任何時候,遇到什麼樣的危險,白筠都能夠有自衛的能力。
趙元武其實一直有點忐忑。
因為說起來,這一次的事情發會鬨到後麵一發不可收拾的地步,起因是因為他在一開始的時候沒有忍住,先動了手。
雖然後麵因為事態的擴張,已經沒有人再去追究這些細枝末節,可是他心裡麵始終覺得壓著一塊大石頭。
如果娘知道了,她會怎麼看自己?
該是一定覺得他這麼多年了還是隻會惹麻煩吧。
趙元武有些頹喪,伸手抓了抓頭發,卻不小心碰到了自己臉上的傷口。
雖然後麵重新敷了幾貼藥之後,傷口看起來恢複的很快,但是他的傷是看起來最嚴重也直觀的那一個,所以稍微碰一下,正在長肉的那一塊都是鑽心的疼。
江依雲覺得吃什麼補什麼,這兩天一直在打聽哪裡能買到豬臉,打算買回來給他吃。
趙保家他們多是擦傷和磕碰的傷痕,破皮的地方少,再加上年輕,所以好得也快。
以至於後麵趙元武還要繼續敷藥,而其他人都已經不用再敷藥了,隻需要平日裡注意一點就可以了。
祁紅豆也沒有決心讀心術,所以自然也不知道趙元武心裡麵在想什麼。
不過她見到趙元武滿不在意的解開了臉上的草藥貼,露出裡麵正在努力生長的皮肉的時候,還是覺得頭皮一麻。
“你過來。”
剛下工回來的趙元武聽到祁紅豆的聲音,瞬間從自己的思緒裡麵回過神,目光略有些僵硬地看向祁紅豆。
明明是那麼大的個子,這會兒定格的身形看起來卻像是個傻柱子一樣。
祁紅豆簡直沒眼看,雖然老太太養孩子是有點粗糙,但是那肉是長在自己身上的,趙元武這是沒有痛覺嗎?也太粗糙了一點。
“蹲下。”牛高馬大的,仰著脖子說話真費勁兒。
趙元武乖乖照做。
祁紅豆解開他臉上的草藥貼看了一下,果然,因為趙元武粗暴的對待,正在愈合的傷口已經冒出了絲絲縷縷的血絲了。
坐在凳子上,祁紅豆看著趙元武僵硬地姿勢,恍惚間明白了什麼。
她不說話,隻是去廚房搗騰了一下,弄了一貼新的草藥出來,伸手仔細地給趙元武換了藥。
換完了藥之後,祁紅豆想了想,又從口袋裡麵掏出手帕包著的一小包杏子果脯。
“行了,這個拿上,去忙你的吧。”
趙元武壓根就沒想到祁紅豆手裡的東西是給自己,轉身就走,甚至連那一句“這個拿上”都下意識地忽略了。
直到祁紅豆再次把他喊住。
“走那麼快乾什麼?東西還沒拿呢,我看你這幾天吃飯都不香,是疼的吧?吃點杏子乾,甜甜嘴,我記得你小時候比你兄弟們加起來都愛吃甜的,噥,拿著吧。”
一小包的杏子乾隻有手掌心那麼多的量的樣子,卻叫趙元武遲疑許久。
“娘,你不怪我嗎?”
他終於問出了自己心裡憋了許久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