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建軍一共寫了兩封信,他的信穿越千裡,最後精準的落在了趙玉菊和祁紅豆的手裡。
“建軍那邊看樣子都安排的差不多了,就等著你回信就可以落定了。”
級彆上去了,津貼也上去了,就他們小兩口過日子的話,可以說綽綽有餘了。
在生活費這方麵,孫女和孫女婿倒是完全不用她操心了。
“日久見人心,現在建軍瞧著樣樣都挺好,奶也盼著你們小兩口能好,但是奶還是要說一句。”
祁紅豆頓了頓,眼前的趙玉菊神情嫻靜,眉目舒展,杜鵑誇她有氣質也不是真的張口就來,本就是花樣的年紀,即使衣著樸素,麵無修飾,趙玉菊也是好看的。
“奶,你說吧。”
趙玉菊笑盈盈的,知道奶大概是要叮囑自己幾句,不過自從上次奶和自己談過隨軍的事情之後,她也是做了許久心理準備的。
現在接到郭建軍問她願不願意隨軍的信,她並不覺得意外,甚至已經在想接下來自己要怎麼安排了。
祁紅豆看著她的眼睛道:“生活上有什麼磕磕絆絆的,你們是夫妻,萬事都可以商量著來,隻有一點,一定是不行的。”
“如果郭建軍對你動手,打你,不論是在什麼情況下,因為什麼打你,你都要第一時間給家裡發電報,不要怕花錢。”
“部隊裡麵都是領導,你不要怕事情鬨大,如果郭建軍犯渾,你就要去找領導反映,讓領導給你做主,不能自己傻傻地吃虧,明白嗎?”
在家裡,郭建軍這個入贅的姑爺無可指摘,可是在外麵呢?
沒有人能保證。
何況男女力量懸殊,而郭建軍又是個軍人,在力量對抗上,趙玉菊沒有贏的可能性。
聽著奶這樣嚴肅的話,趙玉菊一時間都要以為郭建軍是什麼窮凶極惡的壞人了。
可是她知道,奶和她說這些,都是關心。
隻有親人,才會這樣設身處地的為她可能遭遇的境遇而擔心。
“好,奶我知道了,不管因為什麼,如果郭建軍犯渾,我肯定跑,給家裡發電報,給領導反映。”
這麼個聽話又孝順的姑娘,彆說王小草了,就是祁紅豆也舍不得啊。
祁紅豆握著趙玉菊的手,“知道就好,在外麵和人打交道也記著,就算你不想著占彆人的便宜,也彆讓人欺負了你,大家都是一樣的人,你能做到客氣有禮就足夠了,剩下的就看對方是個什麼人了。”
趙玉菊是個極為能忍耐的姑娘,她的性格也是繼承了王小草很大一部分的,祁紅豆怕她到了部隊,和家屬打交道會畏手畏腳的反而吃虧。
“好,奶,我都聽你的。”
趙玉菊把另一隻手放在祁紅豆握著自己的手的手背上,眼裡綻開花兒一樣的笑意。
被奶當成小孩子一樣碎碎念,趙玉菊卻隻覺得幸福。
趙玉菊和趙元文和王小草不一樣的地方在於,她還年輕,總是習慣性地去看前方,看未來,不會陷入過去的淤泥。
比如眼前這個滿臉皺紋瘦巴巴的老太太,從前是怎麼對她們幾個堂姐妹的,趙玉菊現在從不會去想,她隻覺得現在很好,就足夠了。
“四姐要去四姐夫那裡了?”
“去多久啊,啥時候回來?回來了能給我帶糖吃嗎?”
咬著手指盼著吃糖的趙玉姍被趙玉葉拍了一巴掌,“你就知道吃。”
趙玉姍委屈:“那四姐都說了要去找姐夫了,咱們還能把四姐大腿抱著不讓走嗎?”
所以還是說點實在的,比如四姐和四姐夫會給她們帶點啥好吃的回來。
趙玉秀望著趙玉菊,抿了抿唇,“四姐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來吧?”
隨軍的話,一切的時間安排都要跟著郭建軍走了,現在郭建軍升職,和郭家又斷了親,本來在老家這邊就已經沒什麼牽掛了,再把四姐接過去,老家的一切他恐怕都能拋到腦後了。
到時候郭建軍選擇在外麵定居,也不是不可能。
那他們就可能真的再也見不到四姐了。
趙玉菊聽了趙玉秀的話,怔然片刻後道:“我會給家裡寫信的。”
本來還想著好吃的趙玉姍,在聽了趙玉秀和趙玉菊的話之後,忽然意識到,趙玉秀說的可能會變成現實,一下子沒忍住,淚花閃動,眼淚跟小珍珠一樣成串落下。
“哇,四姐,你能不能不走啊。”
她不想要看不到四姐。
她一哭,趙玉葉也忍不住了,上前抱住了趙玉菊的手臂,“四姐”
兩個妹妹哭得稀裡嘩啦,再看旁邊站著的清秀少女,臉上的表情好像凍住了一樣,哭都不知道哭的孩子。
趙玉菊在心裡歎了一口氣,伸出手,把趙玉秀也拉到自己懷裡,
挨個撫摸小貓崽一樣摸了摸幾個妹妹的小腦袋,然後溫聲哄她們:“誰說我不會回來了,我的家在這裡,當然要回來的。”
“以後我還要每月寫信回來呢,玉秀,你們可要記得給我回信,我會告訴奶奶和娘,讓他們把你們的回信放在一起給我寄過來。”
“好啦,彆哭啦,跟花臉貓一樣,快擦擦眼淚,要是有好吃的,我給你們寄過來,怎麼樣?”
趙玉姍哭得直抽抽,鼻音濃濃,“真的嗎?”
趙玉葉被哄得差不多了,聽見七妹這吃貨發言,立刻抓著趙玉菊的胳膊道:“姐,你們留著自己吃,彆費事兒寄回來了。”
急死這個饞鬼。
趙玉姍急眼了,乾什麼呢,還能不能有點姐妹愛了,她這不是配合著被四姐哄好嗎?乾啥拆她台。
趙玉秀捏了捏口袋,然後從自己藏錢的地方摳出來一卷紙包,塞給了趙玉菊,家裡人一直都以為郭建軍的津貼是全部都交給祁紅豆的,所以理所應當的,趙玉菊手裡是沒錢的。
如果一定離開的話,趙玉秀覺得,身上一定要有錢。
她沒有很多錢,但是全部都給了趙玉菊。
“拿著,路上用。”
因為錢不多,趙玉秀說話的時候,一直盯著自己的腳尖在看。
那一絲可愛的窘迫,被趙玉菊看在了眼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