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話鋒一轉,祁紅豆又摸了摸三丫的小臉道:
“雖然你爹人糊塗,但是你們三個都是你爹的孩子,可得幫著他防著點,免得他被人隨便說兩句,就哄得不知道東南西北,手裡有點東西全撒出去了。”
“畢竟你們是你爹親生的,彆人再怎麼鬨騰,你們也是親父女,雖然你爹糊塗,可也是家裡的頂梁柱,也不容易”
“三丫,還有來娣,我說的話,你們聽明白了嗎?”
陳來娣和三丫乖乖點頭。
三丫:“我知道爹隻是人好,所以才會被大媽他們騙的,不是故意讓我們吃不飽肚子的,我不會怪爹的。”
陳來娣牽著小弟的手,一臉認真道:
“等我再長大一點,也能下地乾活了,不會讓爹一個人辛苦的,我們不是家裡吃白飯的。”
陳小兵埋頭吃燒餅吃得很辛苦,兩個姐姐都說完話了,他抬起糊了一嘴燒餅渣滓的小黑臉,眨眨眼,乖乖地,討好的喊了一聲:“家婆。”
然後又去看兩個姐姐。
意思是我聽話喊過人了,可以繼續吃燒餅了嗎?
燒餅真的好好吃啊。
祁紅豆:“乖,你們都是好孩子,等你們爹腦子不糊塗了,以後會念著你們的好的。”
說完又用餘光瞥了一眼陳樹林。
哎呦,眼裡進沙子了?
低頭揉著眼睛的陳樹林:其實他現在的腦子好像已經清醒了。
隻不過前丈母娘來了這麼一通之後,讓他的清醒又深刻了幾分。
“娘,你喝水吧。”
雖然趙雪花已經不是他的媳婦兒了,但是老太太還能為了幾個外孫來跑一趟,這聲娘,陳樹林喊得不虧心。
祁紅豆冷聲一聲,接過陳樹林手裡的水,打發幾個孩子去旁邊玩,臉上沒了剛才的慈眉善目,而是板著臉:
“我看來娣和三丫他們好像又瘦了點,孩子正是長身體的時候,你這個當爹的好歹要讓他們吃飽吧?”
“你彆趁著我們不在,扭頭就又把自己的糧食拿去喂你那幾個侄子了,也不看看你那幾個侄子養的多好,是差你那口吃的的人嗎?”
前丈母娘說的全是事實,也是陳樹林以前乾過的事情,陳樹林被說得頭更低了一些。
不過要是以前他聽到這樣的話,肯定打心眼裡覺得對方是在胡說八道。
但是現在——
陳樹林的目光從不遠處自己三個黑黢黢的孩子身上掃過,心裡清楚地知道,老太太說的都是大實話。
是他太蠢!
祁紅豆和來娣還有三丫的話,引起了陳樹林不少的反思。
發現陳樹林的眼裡終於能看到自己的孩子了,祁紅豆稍作停頓之後,就喊陳樹林到屋子裡麵去,把自己籃子裡麵的東西拿給他看。
“這兩件背心是雪花給來娣還有三丫縫的,我看孩子身上的衣服都已經補得不能再穿了,這天又熱,小丫頭們也不好光著,得有兩件換洗的衣裳才行。”
“我可說好了,這衣服是給我兩個外孫女的,你可彆扭頭就給你拿侄子們了。”
“不,不會的,娘,你放心,我這次,肯定不會了!”
陳樹林見祁紅豆用懷疑的目光看著自己,連忙緊張地保證。
“你有這個心就行,我就再相信你一次。”
祁紅豆適可而止,她隻是敲打陳樹林,目的達到就行了。
送完了衣服,祁紅豆問陳樹林:
“你腿傷好些了嗎?”
陳樹林條件反射地去摸自己的腿,記憶一下子就回到腿被敲斷的那天。
感覺額頭都要有冷汗冒出來了。
怎麼嚇成這樣子,祁紅豆拿出手帕,擦了擦眼角,然後歎氣道:
“我當時下手是狠了一點,可你也不想想你乾的都是什麼事情,雪花她們母女要不是和你分開了,現在指不定還要被怎麼折騰呢。”
“你怕是不知道,雪花後來在家裡還暈倒過一次,大夫給看了都說難治,因為雪花身體虧損的太厲害了,你說說,哪個當娘的聽見這話,心裡不跟刀子在攪一樣?”
陳樹林語塞,又有些不安,雪花病了?
祁紅豆擺擺手:“雪花現在都還在吃藥,不過我今天來也不是拿這個事情怪到你頭上的,我就是來看看孩子們好不好。”
“不管怎麼樣,孩子們都叫我一聲家婆,我就不能當做他們不存在,你說是不是?”
陳樹林連連點頭。
“以前的事情咱們就不說,就算你不是我女婿,咱們兩家也不是仇人,是不是?”
“不是不是。”陳樹林趕緊搖頭。
他可不想和老太太做仇人,誰知道下次會被敲斷那邊的腿。
這個態度勉強還算可以。
可能有的人就是這樣,越是親近的關係的人他越不當一回事,但是你稍微遠一點呢,欸,他就又貼上來了。
俗稱,賤骨頭。
祁紅豆不管這些,隻要陳樹林能把爹當稱職,就行了。
至於彆的——
“娘等會就不在你這裡吃飯了,今天我沒帶口糧,彆白白浪費了你家的糧食,你彆急,我這不是拿話點你的意思,我是認真地”
“我看這個老陳家,就你一個人跟老黃牛一樣累死累活的,這掙點工分弄點糧食也不容易,我可不像那些人逮著誰就不放,跟吃大戶一樣恨不得一下子掏空,畢竟你也不容易,是不是?”
陳樹林的眼眶都被祁紅豆說的再次泛紅。
他就是再糊塗,再蠢,對這個家,他也是掏心掏肺的。
可是卻從沒有一個人念過他的好,更彆說體諒他的不容易了。
在親爹親弟弟的嘴裡沒有聽到的話,陳樹林沒有想到會在前任丈母娘那裡聽到。
是啊,他可不就是跟老太太說的一樣,累死累活當老黃牛,還要被人當大戶一樣宰嗎?
反正吃乾抹淨之後,家裡依舊還是沒有人念著他的好,除了他那幾個總是吃不飽的親生的孩子。
陳樹林的心裡翻江倒海,他想,就算是當老黃牛,他以後也隻會養自己的孩子,實在是不用操心那些白眼狼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