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大寶拿著鉛筆頭,一臉困惑,他壓根不會寫字。
上學不到一個月就跑回家的人,怎麼可能會寫字呢。
但是祁紅豆就當做不知道啊。
“大寶,太太看你每天捉魚摸螺螄往家裡拿東西,太太也給你算工分,算得的工分可以在太太這裡換糖吃,你想不想要!”
“想!”
那還用問嗎?必須想要啊!
小孩就沒有不饞糖的,太太之前分給奶奶的糖都被奶奶給收起來了,說是要留著過年吃,就算是這麼受寵的大寶,輕易也彆想吃到一顆糖。
聽到祁紅豆這麼說,趙大寶一整個精神振奮。
“太太,工分咋算啊?”
祁紅豆一本正經道,“工分好算,你往家裡帶螺螄帶魚回來,一次給你算兩工分,你要是能管著弟弟不調皮不打架,一天給你算一工分”
趙大寶聽得投入,他不會算數,但是一想到祁紅豆說的可以換糖,還是一字不落的全聽進去了。
不過祁紅豆還沒有說完。
“這些都能給你算工分,十個工分一顆糖,你乾多少太太給你算多少,不過有一點——”
“啥?”
祁紅豆說到這裡停頓了一下,趙大寶趕緊追問,生怕祁紅豆反悔不給他換糖了。
“就是每天你掙多少工分,怎麼掙的,你的自己寫在這個冊子上,太太年紀大了,怕忘記了,你要把每一天每一筆寫清楚,還要算清楚工分,太太就能給你換糖吃。”
祁紅豆慢吞吞地說完最後一句,趙大寶傻眼了。
他,他不會寫字啊!算數也不會!他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會寫!
剛才還精神抖擻兩眼放光的趙大寶瞬間蔫巴了。
“太太,我不會”
小屁孩滿臉沮喪。
祁紅豆佯裝滿臉驚訝,“咦,大寶不是上過學嗎?咋這都不會呢?太太這麼大歲數都會呢。”
趙大寶黑黝黝的小臉上羞紅,隻是太黑看不出來。
他就是不會啊,根本學不明白,他在心裡麵想著,回憶起去學校的那大半個月的經曆,每天都是混混沌沌的,老師說話好像是講天書,他什麼都聽不明白。
有聰明一聽就懂的同學嘲笑他,他心裡麵又羞又氣,所以堅持不到一個月,就在家裡打滾死活不要再去學校了。
祁紅豆當然看得出來這個小屁孩有心事,但是他不說,她也就不問。
至於想不想要換糖吃,那是趙大寶自己的事情。
讓他慢慢想去好了。
那個小冊子是她從【便民醫院】花一個金幣買的病曆冊裁出來的,封麵和頁碼都被她裁掉了,給趙大寶的隻是一個什麼都看不來的空白線條小冊子。
那鉛筆頭還是趙老太記賬留下的。
留下趙大寶自己在原地抓腦袋,祁紅豆招呼著趙玉葉拿剪刀過來。
從柿子樹上剪下來一大筐的青皮硬柿子,然後隨手指著從地裡乾活回來的人高馬大的趙衛國去打兩桶井水,把從枝頭剪下來的柿子分兩桶全倒進井水裡麵泡著。
青皮硬柿子當然能吃,就這樣用井水泡一個星期左右,中間換兩三次水,柿子就能吃了。
又脆又甜,比蘋果都不差什麼。
後世裡還有網上直播專門賣什麼橙皮巧克力脆柿,那些脆柿噱頭很足,但是味道真的不如這用井水泡出來的青皮硬柿子。
廚房堂屋裡,哪哪兒都是人,忙活開了,也沒人注意到坐在大門旁邊抓著個小冊子一臉為難糾結的趙大寶。
晚上下工回家的時候,一向下工最積極的趙愛民在瞥見老劉家廚房後的草垛一閃而過的人影後,腳下就再自然不過的轉了個彎。
“衛國哥,我真的沒辦法了,求求你,幫幫我。”
紮著紅頭繩的俏麗少女咬著嘴唇,略顯平凡的眼睛裡因為閃動著的淚光,看起來平添了一分彆樣的姿色。
高大的趙衛國麵對這樣的劉春燕,顯得有些手足無措。
“衛國哥,你知道的,我不願意嫁給彆人,我心裡已經有了喜歡的人了,你知道的,對嗎?”
劉春燕挺著豐盈的胸口,慢慢地蹭了上去。
趙衛國嚇了一大跳,往後砰的退了一大步。
躲在角落裡麵的趙愛民看到這一幕,在心裡直罵大侄子憨傻,送上門的便宜都不曉得占!
“你好好說,想要我幫你什麼。”
趙衛國的嗓門繼承了趙元武的洪亮,即便是刻意壓低了,也難掩糙漢本色。
劉春燕低頭,誰也看不見她此時眼神裡一閃而過的嫌棄。
片刻之後,劉春燕擦了擦並沒有眼淚的眼角,一臉感動的對趙衛國道:“我就知道,衛國哥你一定會幫我的!”
“我嫂子給我議了一門親事,我之前根本不知道,但是我嫂子卻私自收了人家二十塊錢,後來我小侄子生病,我嫂子就把這二十塊錢給花了我不想嫁給那個人,可是我嫂子咬死了不可能拿錢出來,我隻能自己想辦法湊錢還給那個人
可我一時之間上哪兒去湊二十塊,衛國哥,我知道這筆錢不少,但是我真的不知道該找誰了,我娘這陣子也病了,我爹手裡也沒錢,家裡那麼多事,誰都顧不上我嚶嚶嚶”
劉春燕咬著唇,神情淒慘,宛如一朵被暴風雨狂吹猛打的絕世小白花,世界第一可憐人。
趙愛民聽著劉春燕這一大通,彆說動容了,就是眼皮都沒帶動一下的。
他在心裡大呼,這小娘皮套路真深!
他那傻侄子不會當真吧?不會吧,這麼經不起推敲的,稍微想一想就知道漏洞百出的話也能相信?
可是不等趙愛民在心裡麵發表完感想,那頭人高馬大卻意外好騙的趙衛國卻點了點頭,“我,我想辦法給你湊。”
他話音剛一落地,對麵本來淒風苦雨的劉春燕瞬間歡喜起來。
“真的嗎?衛國哥?你真是個大好人!”
趙衛國看這兒劉春燕臉上發自內心的歡喜笑容,也跟著情不自禁地揚起了笑臉。
二十塊錢當然不是個小數目,但是劉春燕說得這麼困難又可憐,他當然沒辦法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