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座,李團長和楊副官說得對。”趙剛也皺著眉頭,“現在主動權完全在我們手裡,沒必要以身犯險。竹下俊已經窮途末路,不必再給他任何機會。”
其他幾個軍官也紛紛勸阻,都認為劉文鋒沒必要親自去麵對一個注定要死的敵人。
“你們慌什麼?”劉文鋒淡淡地掃了他們一眼,語氣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他現在是甕中之鱉,插翅難飛。”
“就算他想耍詐,這院子裡裡外外,上百支槍對著,他能翻起什麼浪?”
李雲龍還是不放心:“可……旅座,萬一你真出事兒了……”
“我與他,畢竟相識一場。”劉文鋒打斷了李雲龍的話,目光投向那棟被打得千瘡百孔的小樓,眼神複雜難明。
“他既然想談,我就給他這個機會。”
“也算是……為我們這段同窗之情,畫上最後一個句號。”
他的語氣裡,聽不出一絲情感波動,仿佛隻是在陳述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
楊鍇還想再勸,卻被劉文鋒一個眼神製止了。
“傳令下去,所有人原地待命,沒有我的命令,不準開槍。”
“是!”楊鍇無奈,隻能立正應道。
士兵們雖然不理解,但軍令如山,所有槍口依舊死死鎖定著小樓,手指搭在扳機上,氣氛肅殺而緊張。
小樓內。
聽著外麵短暫的騷動後歸於平靜,竹下俊知道,劉文鋒答應了。
他環視了一圈身邊的隊員們,這些帝國最精銳的戰士,此刻臉上充滿了絕望、不甘和赴死的決絕。
“隊長……”副官的聲音帶著哽咽。
竹下俊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平穩。
“事已至此,多說無益。”
他緩緩脫下身上那件沾染了塵土和硝煙的特戰隊軍服外套,露出了裡麵乾淨的白色襯衣。
動作不快,帶著一種奇異的儀式感。
他整理了一下衣領,仿佛不是要去麵對生死,而是要去參加一場重要的會麵。
接著,他低聲哼唱起來,是一首帶著濃鬱鄉愁的日本民謠,曲調婉轉而悲傷。
在壓抑死寂的小樓裡,這歌聲顯得格外突兀,卻又奇異地安撫了隊員們躁動的情緒。
歌聲漸歇。
竹下俊走到牆邊,拿起那把陪伴他多年的武士刀。
“鏗鏘”一聲,長刀出鞘,在昏暗的燈光下閃爍著冰冷的寒芒。
但他並沒有擺出攻擊的架勢,隻是雙手握著刀柄,將刀豎在身前,微微低頭。
“諸君,拜托了。”
他的聲音很輕,卻清晰地傳到每個隊員耳中。
隊員們神情一凜,似乎明白了什麼,眼中閃過一絲悲壯。
“隊長……”
“不必多言。”竹下俊抬起頭,臉上露出一絲苦澀的笑容,“能與諸君並肩作戰,是我竹下俊此生之幸。”
說完,他不再看眾人,轉身,手持武士刀,一步步走向那扇被打爛的房門。
他的背影,在燈光下拉得很長,帶著一種走向終點的決絕。
院子裡,所有的探照燈都聚焦在小樓門口。
當竹下俊的身影出現在門口時,氣氛瞬間繃緊到了極點。
無數士兵的手指扣緊了扳機,隻要一聲令下,就能將他瞬間撕成碎片。
竹下俊並未在意那些指向自己的槍口,他隻是平靜地站在那裡,目光在燈火通明的院子裡掃視,最後定格在那個緩步從陰影中走出的身影上。
劉文鋒。
他還是那副樣子,穿著筆挺的軍裝,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眼神冷冽如冰。
他就那樣一步步走來,沒有帶任何警衛,仿佛隻是在自家的院子裡散步。
周圍的空氣仿佛凝固了。
隻有兩個人的腳步聲,在寂靜的夜裡回響。
劉文鋒在距離竹下俊十步左右的地方停下。
探照燈的光芒將兩人之間的空地照得雪亮。
“竹下君。”劉文鋒先開口,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遍全場,“彆來無恙?”
竹下俊看著他,臉上那絲苦澀的笑容更濃了些。
“劉君,彆來無恙。”他的聲音帶著一絲沙啞。
劉文鋒的目光落在竹下俊手中的武士刀上,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弧度。
“怎麼?竹下君還想賜教?”
他的語氣帶著明顯的嘲諷。
竹下俊聞言,緩緩搖了搖頭,自嘲地笑了笑。
“劉君說笑了。”
“我早已敗在劉君劍下,心服口服。”
“再打一場,不過是自取其辱罷了,何必呢?”
他握著刀的手,很穩,眼神卻黯淡無光。
曾經的驕傲,曾經的自信,在絕對的實力和冰冷的現實麵前,早已被碾得粉碎。
劉文鋒臉上的嘲諷斂去,恢複了之前的冷漠。
“既然不打,那你叫我出來,所為何事?”
他的目光銳利,仿佛要看穿竹下俊的內心。
竹下俊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組織語言。
他抬起頭,迎著劉文鋒冰冷的目光,語氣帶著一種近乎懇求的意味。
“劉君,此次行動,是我一人之決斷,計劃不周,指揮失當,導致全軍覆沒。”
“所有責任,在我一人。”
他微微躬身,這是一個標準的日式禮節,但在此時此景,卻顯得格外卑微。
“我的這些隊員,他們隻是奉命行事。”
“他們都是帝國的優秀軍人,不應如此不明不白地死在這裡。”
“我懇求劉君,放過他們。”
“讓他們……活下去。”
他的聲音不高,但在寂靜的院落裡,卻顯得異常清晰。
小樓內,隱隱傳來隊員們壓抑的騷動。
劉文鋒靜靜地聽著,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變化,眼神依舊冰冷。
周圍的士兵們也麵麵相覷,他們沒想到,這個剛才還氣勢洶洶帶隊偷襲的鬼子頭領,此刻竟然會低頭求饒。
李雲龍撇了撇嘴,低聲罵道:“他娘的,早知今日,何必當初?現在知道求饒了?晚了!”
楊鍇和趙剛也皺著眉頭,他們了解劉文鋒的性格,也知道他對日軍的仇恨有多深。
果然,劉文鋒緩緩開口了,聲音比夜色還要冰冷。
“竹下君,你似乎忘了。”
“忘了我劉文鋒是什麼人。”
“也忘了我之前對你說過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