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平是在周一上午十點到的北京,這一段長長的路程,大概是因為回去和過來的心路曆程不一樣,感覺就像是睡了一覺,也不怎麼辛苦,就到了北京。
拿著行李,傅平站在地麵上,頭腦還有一陣陣的暈眩感,仿佛還置身於火車車廂裡,腳下的列車還經過了一節節的鐵軌接駁地,帶來微微的震顫。
看了顧子墨的手表以後,傅平開口。“小顧,我想去北大。我想去學校看看他。”
顧子墨毫不猶豫地說:“我陪你一起。”
傅平搖頭拒絕:“我在北京也足足待了一個多月的時間,我知道怎麼走,你趕緊回去休息吧,我都清楚路的。”
“那我把行李給你帶回去。”
傅平拗不過顧子墨,由這個年輕人把他的行李帶回去,他則是去了北大的校園。
傅平選擇在食堂門口等著兒子。
綠樹成蔭,磚瓦房在綠葉裡若隱若現,開水房外有不少寫著名字的保溫瓶放在小樹林裡,等著學生吃完飯順手就拎回去。
傅平甚至還過去看了一眼開水瓶,想要找到兒子的開水瓶,燒鍋爐的大爺目光警惕看著傅平,生怕他是來偷開水瓶的。
傅平也就老老實實地繼續坐在花壇邊等待。
他沒手表,隻能夠從日頭來判斷時間。
兒子應該快放學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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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明彥今天上午進行了考試,和舍友們一起要吃飯的時候,見到了坐在花壇邊緣的傅平。
“你們先吃,我爸來了!我中午陪他吃飯。”
傅明彥的腳步輕快,傅平見著了傅明彥,也站了起來,臉上不由得露出了大大的笑容。
“你這個小子。”傅平的手用力地拍在傅明彥的肩膀上。
傅平本來是想責備兒子的,這個工作的分量太重了,他覺得自己用不上兒子提供的人情和錢。
他一個在農村的老家夥,哪兒就需要這個工作了?
隻是傅平的語氣裡又不自覺流露出驕傲來,傅平的語氣成了一種帶著點顯擺的歎息了。
“你說你這孩子,給我弄這個工作乾什麼?”
傅明彥的室友們本來想著過來打個招呼,還是盧一瑋阻攔其他幾人:“還是咱們吃吧,看傅叔的經濟條件也有限,咱們過去了不好,是讓人請吃飯,還是不讓人請吃飯?”
知道了傅明彥是“問潭”的身份,他們宿舍鬨著傅明彥讓請過客。
傅明彥手裡有錢從不吝嗇,但是看傅平的裝扮明顯是節約的。
過去了一堆大小夥子,傅平說不定為了麵子得請他們吃飯,要是傅平不開口,傅明彥恐怕也會開口,那傅平會不會覺得太浪費?
所以還是彆過去打招呼的好。
幾個人偷溜溜地走,打算快點打飯,縮到角落裡吃飯,總之是和傅家兩人錯開。
傅明彥說道:“爸,你就說這個工作你喜歡不喜歡。”
怎麼會不喜歡呢?那可是在天安門做清潔。
“沒必要嘛……”
傅平因為喜歡這個工作,聲音難免就氣弱起來。
這父子關係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傅明彥自從考上了大學,就有了家裡說一不二的氣勢來,現在更是穩穩壓過了父親一頭。
傅明彥挑眉,長臂一攬,把父親的肩膀摟住。
“這也是機會難得,我大舅哥是不是也和你說了?原本是馮文芷同誌的崗位,這因為中間隔了一個過年,崗位還沒有接替的人,我讓葉家人幫忙,就給弄了這個工作。錢也是現成的,用了稿費還有爸你留給我的錢,弄來了這份工作。”
傅平被兒子攬著,心中有些彆扭,因為兒子現在穿的太好了,身上還有淡淡的花香味道,而自己穿著的就埋汰很多,一連好幾天都沒有洗漱……
“我就是覺得浪費,我在鄉下就可以了,在城裡……”
“林教授。”傅明彥鬆開了父親,和一個老教授打招呼,“這是我爸,今天來學校找我。”
“你好你好。”雙方露出友好的笑容來。
“咱們學校的土豆鹵肉好吃,明彥,你記得給你爸爸點一份。”
“哎!”傅明彥痛快地答應了。
傅明彥等到和林教授分開了以後,也到了用餐區。
傅明彥把父親按在凳子上,“爸,你在這裡等著,我給你打飯菜,我們一起吃。”
傅明彥選了三個葷菜,一個素菜,打了滿滿兩碗飯,坐在了父親的麵前。
那個林教授提到了土豆鹵肉,傅平就用筷子夾了一塊兒土豆,綿軟的土豆吸收了鹵肉的湯汁,味道鮮美。
“吃肉!”傅明彥連夾了三筷子肥瘦相間的鹵肉,“以後咱們家不缺錢和票。”
傅明彥笑了笑,補充說道:“爸,你的工作是天安門的清潔員,工資要比一般的保潔高多了。”
傅平笑了笑,這個工作都已經疏通了,肯定不可能不要,不要那邊也不會退錢。
“行,爸爸領工資了,請你、小顧還有明珠吃好的。”
想一想還真的很激動,做了一輩子刨土的農民,現在能到北京,做正式工打掃天安門。
“你是怎麼想到弄這個工作的啊,錢沒找小顧家裡借吧?”
傅明彥笑著說道:“沒借錢,稿費都沒用完,我用你留下來的錢和我妹說了,她雙手攢成。”
“用稿費,你和小顧說了嗎?”傅平說道,“稿子是你寫的,但是你結婚了,要用錢一定要夫妻商量著來。”
“爸你放心,我一早就說了。”
傅明彥很早就和顧玉惜說過打算,攢錢買房子遷戶口是第一步,第二步是給爸弄個工作。
隻是沒想到房子來的猝不及防,工作也很快就到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