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語學院多了一台錄音機,每天的早晨7點還有中午1點,都會有一個班的班長準時在大教室裡播放謝老師的錄音磁帶。
傅明彥上周在學習,這周答應了劉昕武要給《十月》供稿,他就飛快地趕進度。
抽出一點時間對學過的內容進行鞏固,剩下的時間,他都拿出信紙寫稿子。
周日晚上已經寫到了那雙鞋子丟失了,今天要寫的內容是林小龍想要彌補妹妹。
《小鞋子》裡林小龍很努力地學習,獲得了一隻自動鉛筆,他也很喜歡這隻自動鉛筆,卻把自動鉛筆給了妹妹。
林小龍拚命地賺錢,把收集到的蟬蛻想要賣給中藥鋪,卻沒想到被人騙了蟬蛻,沒給錢,幸好有人幫了他,讓他重新拿到了錢。
情感在細碎的文字裡流淌,寫《雙麵人生》的時候,傅明彥的胸膛裡有一股熱切的火焰在燃燒。
他寫《妻妾滿堂》的時候,像是脖頸之間懸著絲線,時刻都讓人覺得壓抑和窒息,永遠也不會好轉。
寫《小鞋子》的時候,傅明彥的心情很是愉悅。
家庭是貧苦的,愛意卻是真實的。
貧困的家裡卻有愛意在流淌,傅明彥甚至會想到自己小時候的事情。
父親從黑市弄來了麥芽糖,塞入到他的口中,那甜味難以忘懷;在他生病的時候,外麵在下大暴雨,父親穩穩地背著他去縣裡求醫;他和妹妹考試獲得了獎狀,父親會用心地把獎狀給展開,貼在牆麵上。
父親傅平看著獎狀的目光非常亮,像是有火焰在跳躍,“要好好讀書,一定要做個有出息的人。”
傅明彥也是因為看到了一場跑步比賽,想到了上輩子看過的這部外國電影,用本土化的名字和劇情進行改編,重塑了這個故事。
因為寫故事的時候他會笑,他英俊的眉眼裡是溫柔的笑意,係裡有女生會偷偷去看傅明彥。
而盧一瑋憂心忡忡,傅明彥都已經結婚了,每周都要和妻子見麵,這應該不是寫給妻子的情書,難道是傅明彥要犯錯誤?
“老實說,你是不是在和筆友寫什麼出格的東西。”
盧一瑋趁著周三下課的時候,忍不住拉著傅明彥在路上說話。
他的聲音也不大,生怕彆人聽到了,從而影響了傅明彥。
傅明彥本來在看遠處的梅花林,梅花已經凋落,經曆了一個冬天的梅花樹上鑽出了一層毛茸茸的新綠,等到一場春雨以後,就會鑽出綠葉來。
這會兒聽到了盧一瑋的話,傅明彥挑眉詢問:“你怎麼會這樣想?”
“你笑得實在是太……”盧一瑋終於想到了一個形容詞,“蕩漾了。讓女同學犯罪!你這是說了你結婚了,不然肯定有女學生撲過來。”
傅明彥失笑著說道,“哪兒有你說的那麼誇張。你以為我和人寫情書啊,所以提醒我彆犯錯誤,謝謝你了,不過我是在寫故事,寫一個溫暖的故事,所以可能下意識地微笑。”
盧一瑋好奇地說道:“你還投稿?難道你想要加入文學社?”
中文係那邊開了文學社,周六晚上沒課,學生們在一個亭子裡開始了如火如荼的讀詩會。
北京的各大院校,學生們已經開始自發地組織起來各種社團活動,按照宿舍的說法,周日一整天,小廣場就多了一個笛簫協會,有人在那兒吹笛子。話劇社已經有人去找校長了,學校就有舞台,看看能不能重新啟用。
“沒有,就是給人寫稿子。”傅明彥說道,“本來就有靈感,加上有人催得急,所以就寫了稿子。”
盧一瑋想到了周日晚上的人,“是周日晚上等你的人吧,你投稿了就能發吧?”
“也不好說,得雜誌社審稿。”
傅明彥投稿子目前來說,中稿率是100,但是萬一這個他自己很滿意的稿子,對方不滿意呢?
盧一瑋本來想問傅明彥筆名,這會兒就咽了下去,“你要是刊印了,一定告訴我。”
“行啊。”
·
時間到了周四,劉昕武上午提前一點下班,在十一點半的時候就跑到了北大外語學院的大門口處。
傅明彥把一疊稿子拿了出來。
捏著厚厚一疊稿子,劉昕武露出微笑來。
“劉老師,我請你吃個飯?”
“那必須我請你啊。”劉昕武說道:“走,也彆在學校吃了,我請你到外麵的國營飯店吃飯。”
“我就不和劉老師客氣了。”
“必須不能客氣。”劉昕武笑著說,“要是過稿了,或者是沒過稿,我都到你們宿舍樓那裡找你。你放心,你之前的水平都過稿了,要我說過稿的概率很大的。我肯定會給你爭取最高的稿費。”
“我們除了周六周日,每天晚上都有課,要到九點。劉老師,你按照你們報社的要求來,不能過和我說一聲稿子給我就行。”
劉昕武說道:“我覺得能過,不過萬一,萬一有那麼點小概率事件你沒過稿,我肯定把稿子帶回來給你。”
劉昕武已經想好了,萬一沒過稿,就給找到其他出版社,反正不讓傅明彥這篇稿子白寫。
劉昕武請傅明彥吃過了飯,就連忙帶著稿子去了《十月》編輯部。
從信封裡抽出稿子,他很快就沉浸到故事裡。
劉昕武看了兩次稿子,第一次是沉浸在故事裡,第二次則是品味其中的細節。
他不得不感慨,年輕的傅明彥著實是一個故事高手,也不知道這個年輕人的腦子是怎麼長得,目前刊登出來的兩個,未刊登的兩個,加上手裡的這個故事,都是十足的好故事。
第一次是囫圇吞棗看完,第二次劉昕武慢慢品味小說裡的情感。
這個描寫山野鄉村的故事,傅明彥明顯因為是農村的出身,更為進步了,故事清新雋永,情感真摯。
最後的結局,林小龍把雙腳放在清澈的河水裡,幻想那些小魚幻化形成了白色的球鞋,他難過的落淚,但是讀者們都知道肯定會有一個好結局。
在晚霞之中,他的爸爸已經乘坐拖拉機回來了,裡麵帶著給兄妹兩人的禮物。
“真好啊。”劉昕武如此感慨,旁邊有人說到,“劉老師,在看什麼呢?”
“稿子。”劉昕武說道,“我和作者問潭約得稿子,你來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