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皮火車轟隆隆地狂奔著,偶爾還發出了轟鳴聲,提醒前方火車來了。
傅家人買的車票位置好,處於列車車廂的中部地段,中間有人上車下車不算太影響。
傅平和傅明珠睡得明顯沉了,這一對夫妻才小聲說話。
“你和嶽父說了沒有,我們回去的事情?”
“沒說。”
傅明彥其實已經猜到了,但是見著顧玉惜的眼彎彎,忍不住捏了她的鼻尖。
“你還搞突然襲擊這一套。”
“嘿嘿,沒錯!我不想讓他們操心嘛。”顧玉惜撒嬌說道。
不知道為什麼,前段時間顧玉惜偶爾會做一個夢,在夢裡是大哥親自來接自己的,她被獨自接回到北京的家裡,她白天在家人麵前表現得很高興,夜裡總是會難過得流眼淚,家裡人也配合她的表演強顏歡笑。
那個夢沒頭又沒尾,隻有一股哀傷又絕望的情緒圍繞在其中,顧玉惜覺得那個夢莫名其妙的,又忍不住打心底難過。
她忍不住想著,萬一要是給家裡人打電話了,家裡人真的還喊了大哥來接她呢?
顧玉惜就想著乾脆和夢裡截然相反的行動,她和丈夫一家回去,她就要有夢裡不一樣的人生。
“反正我們一起回去,又很安全,也免得他們操心了。”
對於傅明彥而言,提前不提前通知都沒事,就是提前通知了,在省城儘量要抽出時間去買點東西拎過去。
如果要是顧玉惜沒通知嶽家,倒是沒那麼急,可以先去招待所安頓下來,簡單洗漱以後,換一套體麵的衣服,拎著東西再去嶽家。
“到了省城,就買最近時間的票去北京,到了北京,我們休整一下,買好東西了再去你家。”
“我這裡有錢可以買東西。”顧玉惜自告奮勇想要提供錢。
就算是結婚了,家裡對她的補貼也沒斷過,但是到了傅家,一切開銷都是傅明彥扛下來了, 她手裡的錢和票都沒用。
顧玉惜想辦法出錢,都沒地兒用。
在顧玉惜看來,傅明彥肯定是打算動用稿費,誰知道……
“我也不出這個錢。”傅明彥摸了摸妻子的腦袋,“我爸出。”
顧玉惜眨眨眼,有些猶豫地說道:“北京的消費可不低。”
而且顧玉惜是不在意什麼見麵禮不見麵禮的,但是大院裡人來人往,帶著什麼都很多雙眼睛看著呢,禮輕了還當真不太好。
“爸現在有錢呢,你忘了我和你說的?拿了一千四百塊。”
當時拿到了一千四百塊,傅平就和傅明彥說了,傅明彥所娶的妻子家裡條件實在是太好,要去北京肯定是要換給傅明彥套好行頭的,上門禮也由傅平來準備。
在傅平來看,他在過去十幾年的時間,冒著風險去黑市,就是為了攢錢給兒子娶媳婦用。
這筆錢從何萍萍手裡拿回來了,就得用在刀刃上,絕對不能讓兒子被小覷了。
他兒子是頂頂好的,雖然是個農村人,但是高大英俊,學習還好,是江川省的理科狀元,在古代高低也是舉人老爺,顧家把女兒嫁給他兒子絕對不虧。
為了表示對娶顧玉惜的誠意,傅平甚至有很大膽的想法,能不能摸到北京的黑市,去換上外彙券,弄點真正的好東西拎著去嶽家。
不過這個想法,傅平尚且沒和兒子說,一切等到了北京再行動。
夫妻兩人說著話,等到夜裡兩點,傅平和傅明珠起來以後各上了個廁所,換傅明彥夫妻兩人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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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車有節律地晃動,等到了省城以後,踩在地麵上,幾人的大腦都還在晃動似的。
省城這裡人多,狀況又複雜,傅明彥擔心出了拐賣的事情,讓爸陪著妹妹和媳婦,讓他們就在候車大廳裡找個角落裡窩著,他去排隊買票。
“不行,我去買。”傅平可不讓兒子繼續出錢了,“你陪著他們,我去買。”
擠了接近一個小時,傅平的運氣不錯,買到了今天晚上12點出發去北京的火車票,並且他考慮到兒媳婦和女兒的舒適度,咬牙買了硬臥票。
要是隻有他和兒子,硬座熬一熬也行,但他不想委屈了女兒和兒媳婦。
拿著了票,眾人鬆了一口氣,他們最怕的就是無法買到去北京票,幸好買到了。
顧玉惜是最高興的,一夜過去她的辮子有些毛躁躁的,這會兒用手摸著發毛的辮子,心中的歡喜溢於言表。
總路程是二十五個小時,理論上一天一夜就可以到北京,但是按照顧玉惜的經驗,一般是第二天早晨七八點會到。
到了北京以後,簡單洗漱以後去顧家時間正好,同時顧玉惜還說,其實可以不去北京買東西,直接在省城買東西。
現在是早晨,到晚上12點才出發,中間的時間太長,買東西來得及。
省城的消費多少應該比北京要便宜點,並且可能更具有特色。
眾人同意了,轉戰去了百貨商場。
省城的繁華映入眼簾,而省城的公交車用的是帶兩根天線的加長電車,傅明珠好奇地看著紅白相間的公交車,“這車可真大!”
省城都這麼好了,北京豈不是更好?
一想到自己會在北京待下去,傅明珠就挽住了嫂子說悄悄話。
到了百貨商場,眾人下車,顧玉惜堅持不要衣物,於是傅家三人買了三雙新的皮棉鞋,買了三套衣服,買給顧家的上門禮是兩瓶西鳳酒、兩條中華煙、兩盒高檔茶葉、兩盒精品糕點。
本地一般上門就是準備四樣禮,不過一般都是紅糖算一件、水果糖算一件、肉和魚哥算一件禮就夠了,少有用上酒水和煙的,傅明彥的上門禮算是絕對的重禮了。
不算票,這些東西就足足用了兩百塊,傅平掏錢的時候很是痛快,一點都不像是在國營飯店裡掏錢的模樣。
“謝謝爸。”傅明彥坦然接受了父親的好意。
顧玉惜也說道,“謝謝爸。”
傅平搓了搓手,表情局促:“不要謝,都是一家人。”
中午和晚上在省城的國營飯店吃了飯,幾人都覺得,省城的飯店其實還沒有縣國營飯店的好吃。
依然是兩隊人馬交換著守夜,熬過漫長的黑夜還有白日。
等到快下車的時候,顧玉惜明顯有些緊張起來,傅明彥乾脆用手拿著顧玉惜的鏡子,讓她開始打扮起來。
略顯得毛躁的長發被梳攏好,嘴唇甚至還用了一點口紅。
等到下車的時候,眾人本要去招待所,誰知道就聽到了招呼聲。
“姐!這裡!”“顧玉惜、顧玉惜!”一個青年的聲音響起,他上躥下跳地吸引人的注意力。
顧玉惜看了過去,發現上躥下跳的是她弟弟,旁邊赫然站著的是爸爸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