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明彥不知道傅武強今天一整天都要和費翔《冬天的一把火》做奮鬥了。
他和林寡婦打了個招呼,就開始勞作了。
手臂的肌肉鼓起,用耙子把濃稠的豬糞從豬圈裡扒拉出來,白色的大肥豬因為傅明彥的動靜,發出哼哧哼哧的聲響。
林寡婦看了一眼天空,沒急著離開,站在了原地看著傅明彥的動作。
林寡婦的丈夫在戰場上犧牲,她公公去世的早,婆婆因為唯一兒子犧牲,哭得瞎了眼。
林寡婦知道了丈夫去世的消息,沒有選擇再嫁,而是養著婆婆和唯一的兒子。
這樣的林寡婦讓村子裡的人佩服,村子裡也願意照拂她。
林寡婦是彆的村的,她娘家來人想要強行帶走林寡婦,還把撫恤金給搶走,也是村子裡組織人給攬下的。
林寡婦願意再嫁,他們村子裡的人不攔著,但是撫恤金得給老太太還有孩子留下。
林寡婦當場跪下給娘家人磕頭,表示不願意再嫁,所以村子裡護著林寡婦回家,幫著國家養著這烈士一家。
林寡婦和婆婆輪流晚上守夜裡的豬圈,也不用做什麼打掃的工作,工分就給記滿,要是打了豬草,就給額外再加工分。
傅明彥把大部分的豬糞都扒拉出去的時候,見著林寡婦沒有走,他就詢問說道:“嫂子,是有事情嗎?”
“有個事確實想麻煩你。”林寡婦的聲音很細小,有些不好意思地開口。
“我家娃兒最近生病了,夜裡我得在家陪他,看這天氣又要下雨了,平時我老婆子在這裡住也沒事,但是下雨了,我怕她打滑,能不能勞煩你,這兩天要是下雨的話,幫我值一夜。”
林寡婦和顧玉惜搭夥一起伺候豬,要是顧玉惜在這裡,林寡婦還真的不好意思開這個口,總不能讓女同誌來幫忙守豬圈。
現在是傅明彥過來幫忙,林寡婦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了。
傅明彥記得如果沒有記錯,確實今天晚上就會有一場雨,還因此沒了一條性命。
沒了性命的人叫做荊青昊,是村子裡一位沉默寡言的知青。
在高考即將恢複的前夕偷偷上山找東西吃,結果不小心腿被樹枝洞穿。
荊青昊在雨夜裡拖著傷腿摸到了豬圈這裡,想要求助,卻因為入夜守在這裡的是瞎眼老太太而沒有獲救。
瞎眼的老太太聽到了敲門聲,起身想要開門,卻因為地麵上的泥而摔跤了起不來,老太太也因此遭了一夜的罪,門外的荊青昊因為沒被人救心生絕望,就這樣默默地在這樣的雨夜裡死亡了。
荊青昊去世以後,村子裡的人聯係荊青昊的家人,卻沒人過來收屍。
當時正在做火葬的宣傳,村子裡就給火葬了,而等到78年,傅明彥當時在村子裡抱著孩子曬太陽的時候,荊青昊的父親到了村子裡來祭拜荊青昊。
當時世俗的觀念是土葬,火葬那是挫骨揚灰,讓人屍骨無存的存在,所以荊青昊的父親知道孩子是火葬,異常痛苦地在小小墳包前嚎啕大哭。
荊青昊哭得更是暈厥了過去,還是傅明彥把人扛到了家裡,給他喂了紅糖水,這才讓他清醒過來。
傅明彥和荊青昊有過交談,就知道當年荊青昊的家事。
荊青昊的父親有一個留洋經曆的好友,他的那個好友是科研人員,所保存的資料對整個國家都是有用的,荊青昊幫忙存下好友的東西,最後也成功給了國家。
70年代的特務無處不在,荊父的舉動被反動分子記住了,在事情過去了幾年後,那幫人用法子害得荊青昊的母親去世,也給荊青昊的父親安插了罪名,被送到西北那邊的農場進行改造。
荊青昊寄住在大伯家裡,過上了寄人籬下的生活。
荊青昊的成績很好,本來考上了工作,被大伯家弄走了工作,荊青昊也被報名下鄉了。
如果要是荊青昊可以趕上高考恢複,那就可以回到城裡,可以父子兩人團聚,而一切都在邁入10月的第一場雨夜裡終結了。
傅明彥還記得嚎啕大哭的荊父,尤其是荊父保存科研資料更是英雄舉措,他在發現重生了以後,就想改變荊青昊的命運,讓父子兩人團聚。
本來想要和荊青昊打好關係,但是荊青昊大概是因為被大伯家裡坑過,防備心很重。
傅明彥幾次和他招呼,沒有換來對方的親近,反而眼底都是防備之色。
傅明彥識情知趣,就順勢遠離了荊青昊。
荊青昊出事是因為上山偷吃東西,傅明彥小時候也偷吃過東西,每次上山的路途都會打轉,避免被人跟蹤。
所以傅明彥想到的最簡單的辦法還是在邁入10月的第一個雨夜在豬圈這裡巡邏,及時救下荊青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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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明彥和林寡婦說好了以後,在下午三四點天空就淅瀝瀝地開始下雨。
傅明彥去了林寡婦家裡一趟,表示自己會守夜,又回家了一趟,這才點了一盞油燈趁著天色還早的時候開始看書。
從七點開始,天色暗淡下來以後,每半個小時,傅明彥就會以豬圈為圓心,以二十米的為半徑打轉。
在晚上十一點的時候,傅明彥終於聽到了一抹不一樣的動靜。
拿著手電筒,傅明彥打著一把傘毫不猶豫地往動靜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