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玉惜沒想到傅明彥會問這個,猛地抬頭看向了他。
傅明彥攥住了顧玉惜的一隻手,拇指輕輕在她細嫩的手背上摩挲。
顧解放沉默了一會兒,才緩緩開口:“這是我們家的大事,當然是查過,查到是一個嚴重腿感染而回城的知青去舉報的,他是聽到病房裡有人議論玉惜的事情,他本人並不認識玉惜。”
“有秦歲歲參與到其中嗎?討論的人是秦歲歲,又或者是認識秦歲歲。”
傅明彥說完了以後,電話那頭是死一般的沉寂,顧玉惜的臉上也是一片空白。
傅明彥能做的是不停地摩挲她的手,在縣政府陌生的辦公室裡,縱然房門關著,也不能做其他的舉動。
顧玉惜可以感覺到丈夫無聲的安慰,她想著一年前的心情,其實她當時很快就整理好了心情。
舉報人不知道是什麼目的,但是其實說的是有道理的,知青上山下鄉支援農村,是領袖定下的國策,知識青年應該積極響應,她大哥當時沒有下鄉,輪到她了,他們家應該積極響應政策。
後來下鄉了以後,更是遇到了傅明彥……
顧玉惜看著木質窗戶被打開,陽光下灰塵上上下下翻飛,灰塵亂,她的心卻更為安定了一些。
其實下鄉了以後,她成長了許多,學以致用四個大字也更為深刻地領悟了。
領袖提倡的果然是對的。
顧解放之後才緩緩開口:“你為什麼會這樣問?”
傅明彥說道:“我聽人說過,公安辦案有一個方向,誰從這個案子之中受益,就會優先查誰,玉惜的工作給了秦歲歲,我就會有這樣的懷疑,是不是舉報和她有關。”
“你說的確實是辦案的方向。但是辦案同時要講究的是證據,沒有證據表明,舉報是秦歲歲做的。”
傅明彥聽到了這樣的話以後笑了起來,如此看來,八成就是有秦歲歲作為推手了。
正是因為秦歲歲露出了點蛛絲馬跡,但是又沒有切實證據,才讓老公安說出這樣的話。
“是的,辦案講究的是證據,但是這件事不是辦案,是家裡事。玉惜和我說過秦歲歲的事情,顧家上下都是把她當做家人來看待的。”
“您自己知道了秦歲歲不是好人,但是其他人呢?老太太不知道,嶽父不知道,嶽母不知道,還有大哥、小弟都不知道。”
“家務事當然不需要像是辦案一樣,斷出個分明,你光想著,她本來也不是顧家人,那麼好的工作給了她也算是儘了最後的情分,以後遠著點就行了,但是這樣還不夠。”
“你們把她當做家人來看待,她卻做了這樣的事情,您自己警醒了還不行,也得和家裡上上下下說一下,都心中有提防才行。她害玉惜的時候,也不過是二十出頭,害了玉惜還沒事就在家中小坐,這一次是舉報了玉惜,下次會是小弟嗎?”
傅明彥的聲音很平靜,一直安安靜靜地引導顧解放的思路。
顧解放終於說道:“是這樣的,你讓玉惜接一下電話。”
“我開著外放。”傅明彥說道。
“那我直接說。”顧解放說道,“我當時在追蹤一個大案子,事情是拜托手下的人去查的,那人聽一個老護士提到的,秦歲歲帶著東西探望病房裡的病人,和人感慨過玉惜的好運氣,後來玉惜就被舉報了。等我辦完案子,想去再問問那個老護士的消息,老護士在樓梯上摔了一跤,頭發白了一半,記性也不行了。”
“還有那個舉報的人,他截肢以後受不了自殺了,所以也沒辦法進一步的核實。”
“本來也沒有切實的證據,知情人士更是出了意外,也不能把秦歲歲當做犯人對待,所以我就和你愛人說的那樣,想著遠離一點秦歲歲就好了,正好秦歲歲到了區政府工作以後,兒媳婦讓人安排她住了宿舍,後來也回來的次數少。”
“玉惜,你知道你爸爸對秦歲歲的看重,這件事到底沒有證據,我也不想傷了他的心,就壓著這件事在心裡。”
說完了以後,老爺子抿了抿唇,說道:“玉惜,因為這事不是什麼真正的案子,我也不能把人帶到審訊室裡,去真刀真槍地審問,而且就算是到了這個地步,我也不能確定……”
老爺子說到了這裡,才緩緩又說道:“玉惜,你是怎麼想的?要是今天想不出什麼章程,下次打電話告訴我也行。”
“不用了,我今天就可以拿主意。”
顧玉惜緩緩說。
“爺爺,我覺得明彥哥說的對,你是用判案的思維來想這件事,覺得秦歲歲可能沒有促成這件事。可是,咱們也不是給她判罪,隻是和家裡人說清楚而已,就把所有查到的事情告訴家裡人吧。”
“爸爸肯定會有點傷心,有點難過的,但是重要的是,我不想我那個傻頭傻腦的弟弟被她給騙了。”
“我覺得咱們家對她已經足夠好了,我的那份工作就給她,但是以後她彆走咱們顧家的路子,以後她日子好了,咱們也不指望她。”
顧解放是個很利落的性格,先前查舉報下鄉的事情沒有切實證據,就能夠把所有的事情都壓在心裡不說。
這會兒聽孫女、孫女婿的話,立即就先把李愛花給從廚房裡喊了出來。
李愛花把土豆絲放在了洗菜盆裡,本來是絮絮叨叨說著,忙得要命,顧解放還給她添亂什麼的,聽到了秦歲歲可能舉報了顧玉惜的事情,眼睛瞪大了。
“真的!?”李愛花的聲音都劈了音。
“你可小點聲。”顧解放連忙提醒妻子,“你想讓子深什麼都知道啊!”
“怎麼會呢?”李愛花不敢相信,在她看來秦歲歲是多好的小姑娘,而且他們顧家上上下下對她也好,老三媳婦不是很喜歡秦歲歲,但是麵上也都絕對過得去。
“對她那麼好,她會這樣做?她自己的工作也不錯,怎麼會有這樣的心眼兒?”
顧解放把誰受益,誰有可能做這件事給說了,也說了查到的事情,偏偏兩條線索也都斷了,沒辦法確認秦歲歲是真的舉報人。
“但是以後還得遠離著。孫女和孫女婿的意思很明顯,彆又讓她有機會害了子深,對了,還有子墨。”
顧解放知道李愛花在意孩子們,特地點了一下顧子深,卻沒想到這個提醒恰到好處。
李愛花想著秦歲歲昨天支支吾吾說了老大的事情……她猛地打了一個寒顫,她腦子從未有過的清醒。
顧子深真的會喜歡秦歲歲嗎?和秦歲歲有過約定?
明明顧玉惜說了,顧子深在部隊裡有喜歡的人,秦歲歲就不想讓顧子深成事吧,所以才那樣含糊其辭。
要是以前,李愛花肯定不會這樣想秦歲歲的,但是老頭子這樣一說,李愛花就摸不準了。
李愛花把老頭兒推開,想也不想地要給縣政府那邊打電話。
電話剛響,顧玉惜就把電話給接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