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的門外,蹲著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大爺,哆哆嗦嗦的樣子,像是做錯了什麼事。
江檸猜到了七八分。
想必應該就是“肇事者”了
“住院的錢我先交了一部分,我老伴兒已經回去拿錢了,這個責任我們肯定負的,你們放心。”
一看就是個老實巴交的人。
“實在是對不起,當時天快黑了,我們急著趕回去,三輪車開快了點,你爸當時喝了酒,不知道怎麼就突然走到了路中央,我們來不及刹車,他人就被壓在車輪下了,不過我問過醫生了,說腿就是骨折,不會留下後遺症的,你們放心。”
江檸接過醫藥單。
金額並不大,但對眼前的老人來說,大概是很長時間的生活費了。
“這些醫藥費就夠了,剩下的你不用管了,回去吧。”
老人似乎沒聽明白,又或者不敢相信,飽經風霜的臉上寫滿了一生的故事,“孩子,你說什麼?”
江檸低聲道,“剩下的費用我們來就行了,你也不是故意的,這麼晚了,你回去吧。”
老人實在不敢相信,直到走的時候還一步三回頭,覺得像是在做夢。
楚原歎了口氣,揉了揉江檸的頭頂,“我們家這小東西啊,還真是要朝夕相處了才能了解,這心啊,是真的軟,都說無奸不商,你這商人當得,有點不合格啊。”
“所以我們溪韻才比不上貴公司啊。”
楚原勾唇,“怎麼都能拐著彎地把我罵到,也得虧是你個小東西,要換作旁人,皮都不知道被扒了多少層了,看來還是我太寵著你了。”
再次踏入這個她從小生長的地方,江檸的心沒什麼波瀾。
如果母親還在,她一定盼著回來。
母親的離世,也帶走了她的家。
這個地方對她來說,早已變得陌生了
她的房間很簡單,一張單人床,一個衣櫃,再加上一張巴掌大的寫字桌椅,僅此而已。
小小的房間,裝滿了她所有的童年。
她曾在這間小屋裡憧憬過她的將來,規劃過她的夢想,也跟母親躺在床上探討過她的人生去向,到如今,想來有些夢幻。
從前的夢想,走著走著,就變成了奢望。
牆上掛著為數不多的幾張畫,都是她親手畫的,覺得還不錯,沒舍得丟,就框起來了。
楚原的目光在畫上停留了很久,“你喜歡畫畫?”
“不喜歡。”她斷然地否認。
他沒追問,隻淡淡地掃了一眼桌角上放了很久的畫筆和一些泛了黃的畫紙。
真要命,她說真話的時候可真是少呢。
床上擺了兩個卡通的玩具,能夠想象著當初睡在這床上的女人一定有顆少女心。
楚原在床上躺下。
江檸見狀,說道,“今晚你睡我弟弟的房間。”
楚原往裡麵挪了挪,儘量空出一個人的位置,“擠一擠還是能睡的,再不濟,我抱著你睡。”
“一會兒我會找個護工過去,江逸晚上回來睡。”
“他回不回來有什麼區彆嗎?”
江檸歎了口,“我不想讓他跟著我學壞。”
“什麼意思。”楚原微微皺了眉。
“沒什麼。”江檸避而不答。
“說清楚,以後在我麵前,要麼就彆說,要說就說完,我不喜歡話說一半,這樣很討厭。”
江檸覺得他的怒氣有些莫名其妙,“我難不成要告訴江逸,他姐姐破壞了人家的愛情?”
“你好大的口氣。”楚原猛然坐起,“你知道什麼是愛情?照你這麼說,我也破壞了你的愛情?”
江檸愣住了,沉默了許久才道,“我不是要跟你吵架,我隻是實話實說。”
“可我不喜歡聽這樣的實話。”
“你不喜歡聽,我就不能說?”
“是的!”
江檸扭頭就走,“你可真不是一般的霸道。”
楚原一把抓住要走的人,一個用力圈坐在了腿上,口氣軟了一些,“彆想太多,你沒做錯什麼,要說錯也是我的錯,是我主動勾引的你。”
江檸環住他的脖子,靠了上去,低喃,“感情真麻煩。”
晚上。
江逸被趕到了父親的房間,睡到半夜起來解手的時候,發現一團影子正悄摸地往自家姐姐的房間裡鑽。
江逸就當自己沒看見。
楚原推開了江檸的門,一頭鑽進了被子裡。
江檸嚇了一大跳,又不敢大聲責怪,恨得牙癢癢,“不都說好了你睡江逸的房間嗎,他把房間都讓出來給你了!”
楚原在她的臉頰上親了一口:“認床,睡不著。”
“你認的哪門子的床!”
“你的床啊,沒有你的床,容易失眠。”
江檸是真拿這沒臉沒皮的人一點辦法都沒有了,隻好往邊上動了動,儘量給他擠出點足夠的空間。
“你看,嘴上說不讓我過來,身體卻是誠實的。”
江檸一巴掌拍在他不安分的手上,“你再折騰,我就去江逸的房間睡。”
楚原失望抱怨,“隻能看著不能碰,那還不如一個人睡呢,太折磨人了。”
江檸輕笑,“活該。”
結果是,兩個人都睡不著了,索性都坐了起來,打開了台燈。
江檸窩在他的懷裡,陷入了沉思。
“在想什麼?”楚原在她的頭頂親了親。
“我在想曾一凡的事。”
“想人就算了,想那個畜生乾什麼?”
江檸忍俊不禁,“畜生也披著人皮啊,以後還是時常能見到的。”
“他現在跑去向鼎了,容易一條道走到黑,你要小心點。”楚原斂了幾分神色。
江檸不以為然,“將他逼得關門大吉的又不是我,該小心的是你才對。”
“話是這麼說。”楚原把玩著她柔軟的手指,“但凡事還是要多留個心眼,向鼎的那個女人可油得很,那兩個人,一個狼一個狽,湊一塊兒準沒好事,你能保證他們不會對你耍什麼心眼兒?更何況”
他沒繼續往下說。
“更何況,萬一讓他們知道,你搶他們客戶的一部分原因,是為了我,那我的日子,絕對不會好過。”
之前這麼想,還覺得是自己自作多情。
但現在,她能確信了。
她就說,他怎麼會看得上曾一凡那些個單子。
“不是一部分,全部。”
“好吧,還真的是何德何能,讓堂堂錦域的楚總為了我一個女人搞垮了人家一個公司。”
“彆對自己這麼沒自信,你對我的吸引力,不是一般的致命。”
“聽起來怎麼像紅顏禍水?”
“紅顏肯定是紅顏,但絕不是禍水,其實姓曾的,已經算是幸運的了。”
“幸運?”
“嗯。”
“怎麼說?”
“我如果早些時候就勾引你,那他的破公司,早就倒閉了,還能讓他苟延殘喘到現在?”
江檸心下感動,但一想到逃避不了的現實,心裡頓時一陣失落。
“楚原。”
“嗯?”
“這次回去後,我們還是做回朋友吧”
楚原攬著她的手臂驀然一緊,“你要甩了我?”
江檸微歎,“我們這樣總是不對的”
他挑起了她的下巴,“先不說這個,我們聊點彆的。”
她眨了眨眼,“什麼?”
“你先親親我,我就告訴你。”
她依言在他的臉頰上親了一口。
“還有這裡。”他指了指自己的唇。
她再次親上。
楚原舔了舔唇,“你的技術不行,我來教你。”
江檸擋住他湊過來的臉,“你不是要聊彆的?”
“對啊,這就是彆的。”
“楚原!”
“小點聲,江逸在隔壁呢,再把人吵醒了可不好。”
“那你彆碰我。”
“我忍不住。”
“你!你手拿開!”
“拿哪兒去?這裡嗎?”
“你無恥!”
“我對你一向很無恥的。”
“楚原”
“求我也沒用了,我現在做不了它的主了。”
“你這個渾蛋”
“啊!”楚原一聲吃痛,“小東西,你敢咬我?”
“你自找的!”
“那我更不能放過你了。”
某人一把拉過被子,蓋住了衣服早已淩亂的兩個人。
事後。
楚原的肩膀上多了兩個明顯的牙齒印。
他摸了摸,有些委屈,“我倒是把你伺候舒服了,你竟然恩將仇報把我咬成這樣。”
江檸賭氣不理他,“讓你彆碰我的,是你自找的。”
“行吧。”楚原賴上她的背後,“女人啊,就是嘴硬,身體不知道多誠實呢。”
江檸用被子捂住臉,“你真煩人”
楚原精力不減,“你看我伺候得到位嗎?如果不到位的話,我還可以的。”
江檸隨口道,“你還留著點彈藥吧,回去還要交家裡的作業呢。”
話音剛落,她懊悔不迭,忙轉了身看他。
果然,他的臉色瞬間不好看了。
她是怎麼回事!
明明知道這是過於敏感的話題,她怎麼就脫口而出了呢。
江檸碰了碰他,“我就是隨口說說的”
“江檸”楚原擰眉道,“我說這話,可能聽起來有些惡心,但是實話,那就是,從我心裡有你的那一刻起,我就沒碰過她,這次回去不會,以後也不會,我”
“對不起對不起。”江檸往他懷裡拱了拱,“我真沒彆的什麼意思,就是隨口一說,你當個玩笑聽就是了。”
“可我不喜歡這樣的玩笑,一直不喜歡。”
“那我以後再也不說了。”
“江檸”他緊緊擁住她,“你等等我,行嗎?”
江檸聽不大明白,“等什麼?”
楚原沒有回答,隻將人摟得更緊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