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柳婉悅心裡清楚,柳正清對這個未來的女婿已經漸漸的失去了耐心,縱使這個男人再怎麼優秀,他都看不上了。
在柳正清心裡,是無法接受他的女兒被人如此冷漠對待的。
所以,他還是沒忍住,在柳婉悅的麵前提起了那個姚德成的得意門生。
第一次提的時候,柳婉悅果斷回絕了。
楚原走了幾天,她的心裡總是空落落的,不管她如何發短信,他始終沒有回過。
於是,在柳正清的再次提及之下,柳婉悅突然就對這個素未蒙麵但備受自己父親誇獎的男人起了點小興趣。
她答應了跟對方見麵。
柳正清為此很高興,還特地打電話跟姚德成說了此事,他很希望自己的寶貝女兒能夠成功地轉移注意力。
既然抓不住那個不聽話的,那他就找個聽話的。
柳婉悅在高檔的西餐廳裡,見到了那個男人。
一身正裝,端正的五官上架著金絲邊框的眼鏡,看起來像極了文質彬彬的俊俏書生。
他靜靜地坐在那裡,腰板挺得筆直,或許是在想什麼心事,他的目光在插著一隻粉色玫瑰的花瓶上一直停留著。
比起父親給她看過的照片上的模樣,還要好看一些。
第一眼的印象,還不賴。
柳婉悅是故意晚到的,足足遲到了二十分鐘。
男人的臉色十分平靜,沒有任何的焦躁和生氣。
座無虛席的音樂餐廳裡,他找的位置相當的好,既可以一覽外麵的風景,又能縱觀餐廳內的一切。
柔和的音樂緩緩溢滿了餐廳的每個角落,曲目也不錯,不枯不燥,不吵也不鬨,踏進門,讓人的心情放鬆了許多。
柳婉悅習慣性地拿出化妝鏡,看了看自己的妝容,捋了捋進門時被風吹亂的幾縷小碎發,將鏡子收回了包中,對自己的形象很是滿意。
她特地穿了條極具淑女風的公主裙,這是父親親自為她挑選的,她看著也很喜歡,所以沒有任何意見上的衝突。
柳婉悅慢慢地走了過去,再緩緩地在男人的對麵坐下。
她沒有在這個男人的臉上看到一絲的驚訝亦或是垂涎,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失落。
男人看到她,隻是禮貌性的笑了笑,隨後遞過來一個做工精良的菜單,“菜單我剛剛看過了,而且問了這裡的服務員,有幾個菜確實很不錯,一會兒可以試試。”
柳婉悅接過了菜單,這樣的開場白讓她有些驚訝。
他竟然連句恭維或客套的話都沒有。
他的聲音相當的有磁性,配上他這張謙謙君子的臉,乾淨又清爽。
但柳婉悅不是傻子,這麼年紀輕輕就能混到機關要職,並成為了姚德成得力的門將,那謙謙君子這個詞在這個男人身上一定摻了不少的水分。
當然這隻是她片麵的想法,事實怎麼樣,她覺得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不討厭他。
而這個男人似乎也不討厭她,那他們的相處就容易多了。
他伸過來的那隻手顯得有些細白,柳婉悅伸手握了握,掌心的溫度讓他莫名的就想起另一個人來,片刻的晃神之後,意識到眼前的這個人並非自己心目中的那個人。
服務員送上來一杯飲料,不知道裡麵是什麼成分的淡藍色,男人將它遞到了柳婉悅的跟前,“他們這裡的新款,剛調製的,酒精含量可以忽略不計。”
柳婉悅很是淑女地淺淺吸了一口,甘甜中帶著微酸,酒精的濃度極低,讓人不會覺得這其實是一杯經過多道工序調製出來的美酒。
“嗯,確實很好喝。”對這樣的男人,柳婉悅還沒有想清楚要用什麼樣的方式得到對方的認可。
從前她總以為,隻要自己足夠漂亮,就能讓喜歡的人對自己死心塌地。
事實上,這個方法根本行不通。
楚原對她的美貌,似乎一點都不感興趣。
她每次去見他時,都是經過了精心的打扮,可結果,他連多看她一眼的欲望都沒有。
她在他的身上,經受了太多的挫敗感。
至於眼前這個男人,好像對她的美貌也不感冒。
因為他的目光從未在她的臉上做過多的停留。
“我自我介紹一下吧。”
他的笑容很清淺,看不出到底是真笑還是假笑,但不得不承認,他笑著的樣子,有些好看。
“俞欽遠,32歲,在環保局工作,祖籍在鄉下,父母健在,家裡還有個妹妹,正在讀研究生,普通老百姓的家庭,未婚,至於之前”他頓了頓,抿了一口白開水,“談過一個,但後來分了。”
柳婉悅驚訝於他如此的坦誠,脫口而出,“為什麼分了呀?不會是你喜歡上彆人了吧?”
“當然不是。”
“要不然,就是她背叛你了?”
“她沒有,她是個很好的人。”
柳婉悅微怔,“你是不是還喜歡她?”
他的眼瞼垂著,不知在看什麼,臉上的表情瞬間的變化後又恢複了一貫的笑容,“沒有,我隻是覺得,分手了不代表就是敵人,更不必惡語相向,我們分開隻是因為性格不合而已。”
“敷衍。”柳婉悅嗔怪,“隻要問為什麼分手,都說是性格不和,既然性格不和,那當初為什麼要在一起呢?”
俞欽遠的目光終於回到了她的臉上。
這張臉代表著一個高度,一個他極力想攀爬的高度,“如果不在一起,怎麼知道性格不和呢?”
“對哦。”柳婉悅瞬間覺得自己問了個特彆傻的問題。
可有些人,明明從一開始就知道性格不和,卻十分地執著於打破這種不和。
隻有她自己最清楚,要打破是多麼不容易的一件事。
那個男人的無動於衷,讓她的堅持顯得很蒼白無力。
“姚局說,你有男朋友。”
柳婉悅有些尷尬,“嗯”
“但那個男人對你似乎並不十分鐘情,很難想象,是一個什麼樣的男人能連柳小姐都看不上。”
柳婉悅的眉頭皺起,覺得他的言辭過於赤裸,心裡又埋怨自己的父親怎麼什麼事都往外講。
“姚局的意思,想撮合我們兩個在一起,所以安排了今天的見麵,我以為你不會來,已經做好了今天自己一個人吃完這頓飯的準備,沒想到,你來了。”
柳婉悅已經快跟不上他的步伐了,話語間,實在摸不透這個男人到底什麼意思。
“還好,你來了。”俞欽遠的目光在她開得很低的領口間掃了一眼,可眼中並無半點波瀾,“這頓飯吃得很值。”
因為這句話,柳婉悅的內心有些小雀躍,“是我爸”
“沒關係。”俞欽遠打斷了她的話,“不管是誰讓你來的,但終歸是來了,我很高興,我們可以當做隻是單純的吃頓飯,就像朋友一樣。”
“當然,如果柳小姐願意跟我做朋友的話。”
他等待回答的樣子有些認真,認真得讓柳婉悅的心,動了一動。
她舉起了杯子,“多個朋友沒什麼不好呀。”
杯壁的碰撞發出了清脆的響聲,這聲音伴隨著男人那一對淺淺的小酒窩,在柳婉悅的心頭蕩了蕩。
在這一瞬間,她突然覺得這個男人讓她有了一探究竟的興趣。
他很神秘,也很有趣。
這是她對他的第一印象。
這頓飯吃得比柳婉悅想象中的還要愉快,不管她引出什麼話題,俞欽遠都能接得上,並且是對答如流。
他仿佛就是本百科全書,甚至對護膚衣著都有研究。
要知道,這是楚原打死都不可能會跟柳婉悅交流的東西,而俞欽遠卻不厭其煩地聆聽著她的訴說。
柳婉悅仿佛是要道儘心中的煩悶,已經記不清自己到底說了多少話,直到口乾舌燥了。
她接過俞欽遠遞過來的更換了口感的飲料,一口下去,心中的煩悶蕩然無存。
“慢點喝,這種比剛剛的酒精濃度稍微高點,嘗嘗味道就可以了。”
其實柳婉悅的酒量還不至於差成這樣,但聽著這話十分的順耳,突然就不想讓這個男人對她有什麼不好的想法,就真的把杯子推到了一邊,“我平時也不怎麼喝這種東西。”
俞欽遠笑了笑,對她的話並不打算追究真假,站起身,將外套披上後,走到了柳婉悅的身邊,“走吧,我送你回去。”
既文雅又紳士。
柳婉悅也站了起來,又聽他低低的囑咐,“外套披上,外麵有些涼。”
她接受了他替她披上外套。
坐上了他的副駕駛位置,柳婉悅有些恍惚,回家的路程明明有些距離,但好像轉眼間就到了。
半路中,柳正清給柳婉悅打來了電話,問她什麼時候回來,臨了掛電話的時候,說了一句,“如果小俞沒什麼事的話,就到家裡來坐坐。”
柳婉悅看了俞欽遠一眼,瞬間就明白了為什麼父親對這個男人如此的青睞。
他確實有讓人喜歡的本事。
跟這個男人在一起,他不會像楚原那樣讓她覺得疏離孤單,他不會讓她有一個人唱獨角戲的尷尬。
他很細心也很暖心,更懂得如何讓她在她的精神世界裡愉快地遨遊。
“我爸爸說,想讓你”
柳婉悅有些不確信,如果說出這句話,會不會又顯得自己很主動。
“對了,我一直想登門拜訪柳局,不知道今天有沒有這個榮幸,會不會顯得很冒昧?”
柳婉悅正愁找不到梯子,一聽這話,立馬道,“不會的,我爸爸會很歡迎的。”
“是嘛?柳局不會怪我?”俞欽遠眉眼含笑。
“你去了就知道了嘛。”
柳婉悅偷偷看著他的側顏,越看越覺得舒服。
這張臉從見到她到現在,始終帶著笑容,不像那個男人,總是冷冰冰的
對比之下,好像有什麼東西在悄然動搖著她原本堅定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