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要我跟你一起去？”周晉將早已準備好的禮物放在了車子的後備箱，心中仍在糾結，真不知道這一趟到底該去還是不該去。
“我自己去就行了，用不著勞師動眾的。”楚原邁進了車裡，坐上了駕駛座的位置。
“真不用小陳開車？”周晉仍不放心。
楚原看了他一眼，“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婆婆媽媽的，我是去談事情，又不是去赴死，你這是什麼表情？”
周晉暗歎。
確實不是赴死，但你這表情，就像是赴死的表情。
他無法再多說，“開車注意安全。”
車子駛離，決然而然。
周晉站在原地，心裡始終沉甸甸的。
他們兄弟三個一路打拚到今天，說不艱難那是假的，這世上哪有那麼多水到渠成的事情，而他們三個裡，屬老大最為辛苦。
他付出了多少的努力，彆人不知道，他們最清楚不過。
能走到今天，是幸運，但也是必然，老天沒有虧待他們的付出和犧牲。
他們喜歡挑戰，喜歡迎難而上，可眼下，似乎有什麼東西在潛移默化地阻止著他們，確切地說，是阻止著他們的主心骨。
他看到了他的動搖，看到了他的猶豫，也看到了他的無奈。
在這人際關係裡，一旦有某個你在乎的人或事參與進來，那所有的無所謂都會功虧一簣，同時也會讓很多本來很簡單的事情，變得不簡單起來。
車子早已遠去，周晉沉沉地歎了口氣，這層關係運用得如此便捷，可這份情，顯得有些沉重
這是楚原跟柳婉悅確定關係後，第一次見到了柳正清。
一個看起來威嚴又官腔十足的男人，長得中規中矩，絕對不是以外貌取勝之人。
柳婉悅有一副好皮囊，大概都是隨了她媽媽的遺傳基因。
據傳，柳正清愛女如寶，但更愛妻，這麼多年下來，也沒有聽說過他有什麼花邊新聞。
人家家裡的事，真真真假誰也說不清楚，隻從麵相上看，這柳正清的精明並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能跟姚德成做鐵杆朋友的，言行中多少會有相似之處。
“您好，柳局。”楚原主動打招呼。
柳正清的目光在他的臉上停留了一會兒後，才展露出笑容，“一直聽悅悅說起你，說你有多優秀，今日一見，果然我家悅悅的眼光不是一般的好啊。”
柳婉悅這一聲“爸”喊得撒嬌味十足，攬在楚原臂彎上的手始終沒有鬆開。
柳正清看著楚原，就像看著未來的女婿，十分的滿意，甚至是自豪。
他覺得隻有眼前這樣的男人，才配得上他柳正清的女兒。
對方前來詳談的人也是個中年男子，那不算高的個頭兒往楚原跟前一站，形成了明顯的身高差。
但自認為主動權在手的人總有些盛氣淩人，並不覺得有什麼低人一等，反而沾沾自喜。
楚原瞧不上這個中年男人，並不是因為他的身高，而是他有些咄咄逼人的說話和他那趾高氣揚的樣子。
“這塊地啊可真成了寶了，一天來好幾撥人，都要見我，我是推了一個又一個，最後都懶得推了，直接告訴門衛，凡是衝著這塊地來的，一律不見，還是小楚你麵子大啊，請了我們的柳局來做這個人情，我是不敢不見啊，哈哈。”
楚原淡淡的一笑，並未開口。
“柳局啊，你也真是的，早說嘛，早知道是一家人，我還能不辦事嘛。”
“我也是剛知道這件事。”柳正清笑容滿麵，“他們這些孩子啊，倔得很，有什麼事都喜歡自己扛。”
“是是，現在的年輕人啊比我們當年可厲害多了，哈哈哈。”
這種讚美聽起來就像嘲諷。
“其實也不是多大的事，您打個電話就行了，我還能不給這個麵子嘛，還讓您大老遠親自跑一趟，柳局，這樣，今天中午我做東，咱們一起吃個飯，慢慢談，怎麼樣？”
“行啊，今天我就是來蹭這個飯的，哈哈。”
“榮幸之至，榮幸之至啊！”
“對了柳局，我這兒呢，還有件小事要麻煩您呢”
中年男人看了楚原一眼。
楚原立刻道，“柳局，我帶婉悅出去走走，你們聊。”
“嗯，周邊有不少好吃的地方，你們兩個嘗嘗。”
“好的。”
柳正清看著楚原離開的背影，更是滿意了。
是個識時務的年輕人。
走到會客廳，柳婉悅正坐在那裡等待，見到楚原出來，有些驚訝。
“怎麼這麼快？”
有些看似很棘手的事，關係到位了，快慢也就是一瞬間的事罷了。
他的出現，不過是個擺設而已。
“中午想吃什麼？”
看來進行得很順利，否則他不會主動問這樣的話，柳婉悅心裡的石頭終於落下，“西餐吧，我剛剛查了一下，這附近有一家很有名的西餐店，我們去吃吧。”
“嗯。”
她再次攬上他的臂彎，“我爸看起來是不是凶凶的？其實啊，他就是個紙老虎，一點也不嚇人的。”
紙老虎？
楚原不著痕跡地勾了勾唇，能做這樣的紙老虎，情商可不是一般的高，這是笑麵虎裡的最高境界了。
柳婉悅選的餐廳規格都不會差，楚原突然就想起在醫院裡吃的一日三餐來。
那個味道，他已經很久沒嘗過了。
“對了原，我們在一起都這麼久了，我的姐妹們還都沒有見過你呢，好幾次她們都跟我說想見見你，我看你那麼忙都不好意思講，你能不能抽個空，跟她們一起吃個飯呀？”
幫了這麼大的忙，才有了提出要求的底氣，明知道這個要求對楚原來說有些強人所難了，但柳婉悅依然提了出來。
精致的勺子攪動著小小的碗裡盛著的價值不菲的濃湯，楚原回答得依舊不冷不熱，“等有空。”
“這麼說你答應啦！”柳婉悅步步緊逼，“愛死你了，你都不知道，她們背後是怎麼議論我們的事的，說什麼我們也許早就分手了之類的，哼，還當我不知道呢，何倩早就告訴過我了。”
何倩這個名字，楚原有些印象。
好像是柳婉悅交好的一個閨蜜，她在他麵前不止一次地提及過。
楚原突然覺得有些心煩，很想早點結束這頓飯，但柳正清那邊怕是一時半會兒不會結束的，所以他隻能耐著性子等。
直到柳正清打來了電話，他們才結束了這頓飯。
“你先上車，我跟小楚說幾句話。”柳正清發了話。
柳婉悅對這個爸爸還是言聽計從的，但還是不忘提醒，“爸，聊天歸聊天，你可彆嚇著他啊。”
“這還沒結婚呢，胳膊肘就往外拐了，果然女大不中留啊。”
柳正清調侃了一句，親自給柳婉悅開了車門。
楚原的目光不經意地掃過某處，黑眸定住。
剛剛不遠處飄過的身影，有些眼熟。
“我這寶貝兒女兒啊。”柳正清百分百寵溺的口氣，“天天跟我炫耀說，你有多好多好，看來她對你，真是死心塌地了啊，我這個做爸爸的，都有點吃醋了呢。”
“小楚啊，按理說，我是不該參與這件事的，但我這閨女一直纏著跟我撒嬌央求，我這才拉下老臉來求人家。”
楚原全當了真話在聽。
嗬。
他堂堂一個局長，談何求？
目光觸及之處，那身影已消失不見。
“柳局這次對錦域的幫助，錦域一定會銘記於心，以後柳局有需要我們錦域的地方，儘管開口。”
楚原識趣地送上客套的話，卻招來對方的駁斥。
“你看看，你這孩子，叫什麼柳局，叫我柳叔叔就好，這樣。”柳正清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看你父母哪天有空，我們一起約出來吃個飯，你跟悅悅都在一起這麼久了，雙方的家長是該碰個麵了。”
楚原的心，沉了一沉。
“悅悅她還小，我本來是舍不得讓她這麼早嫁人的，但我這寶貝閨女好像是鐵了心的非你不嫁了，那我可真沒辦法了，隻能按她的意思來啦。。”
說不出的壓抑，卻不好當場發作。
“你是悅悅認定的人，以後成了家，也是我的半個兒子了，以後有什麼解決不了的事，儘管來找我，我在官場上幾十年，多少還是有些老朋友的，不要不好意思開口，都是一家人，有什麼好見外的。”
“我聽悅悅說你們很看好這塊地皮，既然這麼重要，怎麼不早點來跟叔叔說呢，小楚啊，這人要強是好事，但不能太要強啊，那可真就死要麵子活受罪了。”
“都是要做我未來女婿的人了，以後有什麼事，儘管跟叔叔說。”
柳正清說了一大堆，楚原隻管聽著。
但其實，他完全沒有聽到心裡去。
柳婉悅的性格，還真是隨了她的父親，看似隨和大氣，卻是步步緊逼，每說一句話，都是話裡有話。
既是提醒，又是催促。
“爸，好了啦，你煩不煩哪。”
等了一會兒的柳婉悅，見人遲遲沒有過來，又從車上下來找。
她親眼見著楚原一聲不吭地聆聽著父親的教誨，看起來謙卑又順從的模樣，心裡並沒有感到高興。
她太清楚不過，他的性格並非如此。
這不是真正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