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楚原的房間出來,柳婉悅的臉拉得很長,跟剛剛在裡麵的神色全然不同。
都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她有著情絲波動,但這個男人並沒有。
他的心情好像不好,跟她說話都帶著敷衍。
即使再舍不得,她還是強迫自己離開,戀戀不舍地關上門後,帶上了昂貴的墨鏡,不想讓任何人看到自己的失落和挫敗。
迎麵碰上一個人,正好從房間裡出來。
一個跟她完全不會在同一個軌道上的女人,表情冷漠極了。
柳婉悅隻用餘光不加停留地掃過一眼,以不想輸於人的姿勢,昂首闊步地從女人旁邊走過,極儘妖嬈。
江檸攤開受傷的手,凝視著看不見傷口的掌心,陷入了沉思中,連司機的問話都沒有聽見。
“姑娘,去哪兒?”
江檸反應過來,“回家。”
她報上了地址,司機有些驚訝,“這可是長途,這麼晚了,您不在酒店住一晚?”
江檸謝絕了好意,“不用。”
“好吧。”司機踩下了油門,仍不忘提醒,“這邊的天氣說變就變,這眼看著好像要下雨了,一會兒上了高速要想下車可就不好下了,到時候又是一通堵車了,我跟你說,這邊高速堵起來能氣死人,我是覺得這時候還是不要”
朦朧的燈光照著來去匆匆的行人,江檸目視著車窗外一晃而過的風景,早已聽不清司機接下來又絮叨了些什麼。
她是個不擅長跟陌生人打交道的人。
這些年摸爬滾打下來,生意場上跟一個人從陌生到熟悉,讓她攢了不少的經驗,但唯獨在麵對這些萍水相逢的好意時,還是不知道該怎麼應付。
總覺得那一句句的謝謝,有些敷衍。
司機的話很靈驗,他們果然在高速路上堵了車。
久不見車動,司機索性熄了火兒,“等著吧,我說吧,這裡的天氣從來就沒個準頭,說下就下,說晴也就晴了。”
說下確實是下了。
但說晴,卻並沒有真的晴。
過了很久,車子也不過是意思意思地挪動了丁點的距離。
江檸開始後悔,不該這麼衝動。
那一刻,就是莫名地想逃離。
吳奕維經常嘲笑她說,有時候她就像個蝸牛,經常喜歡縮在自己的殼裡,任誰敲打都不會伸出腦袋。
他啊,對她的評價總是能點到要害。
每次說完,還會擺上一副恨鐵不成鋼的姿態。
有時候覺得好笑,再怎麼說,她也算得上擺在業界的女強行列,可在吳奕維的眼裡,她好像是個永遠不成器的小女孩兒。
或許正因為如此,讓她對吳奕維有著百分百信任的同時,還有著百分百的依賴。
那個吻,並不深沉。
在如今的燈紅酒綠裡,甚至可以說是男女之間的玩樂把戲。
但就那麼點的蜻蜓點水,讓她的心在那一刻突然跳動得很厲害。
她有驚慌,也有生氣,更有如小女兒家般的不知所措,還有些討厭。
她討厭意料之外的東西,打亂了她的生活節奏。
所以再也顧不上手上的傷,她隻想離開。
至少現在,她不想再見到那個人!
那個肆意妄為的男人!
車窗被敲打。
江檸轉過頭,看到來人,說不出的沮喪。
來人似乎很生氣,司機頻頻回頭,一臉的迷惑。
車外的雨,下得很大,雨水在淩冽的風中飛舞,將他的渾身澆得濕透。
江檸按下了鎖扣,車門打開,楚原邁著長腿坐了進來。
緊貼在身上的衣服,完美的展現了他結實的胸肌和腹部。
她不好意思再看,沉默著撇開了目光。
她很好奇,在這麼短的時間裡,他是用什麼樣的方法找到她的?
雖說是不辭而彆,但她並不想說什麼抱歉。
是他無理在先
“大晚上的,你跑什麼!”很顯然,楚原的生氣不隻是一丁點,“說走就走,這又是你的臭毛病!”
司機師傅搶在江檸之前開了口,“小夥子,你們認識啊?”
“認識!”楚原在生氣之中還不忘回答彆人的話。
“我就說嘛。”司機帶著一副江湖老練的口吻,“一個姑娘家家的,大晚上的怎麼跑這麼遠的路,原來是小兩口鬨彆扭了啊。”
江檸低著頭不吭聲。
“手上還有傷,萬一淋到雨了怎麼辦!就算要走,能不能等到明天早上?!我那裡就讓你這麼難受,這麼待不住?”
“讓我待不住的,是你。”
她不想跟他吵架,以免外人更加肯定地認為他們是兩口子鬨彆扭。
話有些重,但這是事實。
“那我走,你待著!”楚原早就將自己的形象拋之腦後,火冒三丈又要努力克製,煩躁得不行。
擔心她過於生氣而又不吃晚飯,特地跑去她房間找她,去之前都做好了挨一頓揍或一頓罵的準備,並一直提醒自己,絕對打不還手罵不還口。
雖說這傳出去會讓人笑掉大牙,大大折損了他的形象,但相比較於這個,他更想讓她消了氣就好。
誰知道,人去樓空。
這個女人,招呼不打的就跑了。
出租車是前台叫的,要想知道她的去向,對他來說,再簡單不過,他馬不停蹄地開車追了過來。
他不想告訴她,在高速路上,他查看了多少出租車的車牌,鞋子裡早已浸透了雨水,此時的他,還有些冷。
他隻想罵上幾句,才能解氣。
從來沒有人,讓他這麼狼狽過!
沉默,比什麼時候都來得要命。
他恨不得再罵上幾句,但在看見她那隻受傷的手時,心一下子軟了下來。
這一刻他終於知道了認命的滋味。
“你想回去,我送你回去就是了,去我車上,我開車送你。”楚原最終軟了語氣。
“不行啊,小夥子,你這樣就不對了。”師傅突然不滿,“我這大晚上的好不容易拉個大單,你半路給我拉走了,那算怎麼回事嘛,你們兩口子吵架,讓我吃虧,這上哪兒說理去嘛。”
江檸被師傅的一句話差點逗樂了,眼見著楚原從錢包裡抽出為數不多的幾張鈔票,猶豫了一下,又二話不說地開始翻她的包。
她都懶得攔。
他翻了半天,一抬頭,“你錢包呢?”
江檸抿嘴,不理他。
楚原也不客氣,直接在她身上搜了起來。
江檸皺眉,“包的外口袋裡!”
真是敵不過的冤家!
眼見著自己的錢被人搜刮走,江檸翻了個白眼,要不是有傷在身,恨不得直接把這人扔出去才好。
“算啦算啦,一會兒我前麵掉個頭就回去了,這錢呐,我也不要了,你們小兩口啊,回去好好過日子比什麼都強,今天呐,就當我做了個好事。”
楚原直接把錢放在了副駕駛座上,“但凡她懂事一點,也不至於讓你受這個累,都多大的人了,還跟小孩子一樣任性,回頭我一定幫你好好說說她。”
江檸啞口無言,被強行拉下了車。
顯然是擔心碰到她受傷的手,他特地換了個方向,將她摟在懷裡。
撐起的傘,牢牢的罩在了她的頭頂,而他的整個身體,都在幫她抵擋著雨水的侵襲。
這一刻,江檸情緒波動,如果說毫無波瀾,那絕對是在騙自己。
她被塞到副駕駛的位置,動作算不上什麼溫柔,甚至可以說是有些粗魯。
江檸暗想,如果不是她帶著傷,恐怕這男人就沒這麼好說話了。
她能夠感覺到他在努力的克製。
江檸環視了車內一圈,這好像是輛新車。
楚原一邊擦拭著頭上的雨水一邊告訴她,“這個副駕駛,除了你,可真沒人坐過,這下你應該能坐踏實了。”
江檸的心跳,又漏了幾拍。
楚原逼近,“你能說句話嗎?”
江檸睜著大大的眼睛看著他。
他的眉頭皺得有些緊,“那個吻,是我錯了,我跟你道歉,要打要罵你隨意,就是彆不說話,你隻要不說話,我心裡就沒底,隻要心裡沒底,就特彆不踏實,感覺你離我好遠,遠得我擔驚受怕的,我我那時候也不知道怎麼了,頭腦一熱就那麼乾了,活了幾十年沒吻過誰的唇,唯獨吻了你的,卻像個千古罪人似的,你要是”
江檸的手,捂住了他喋喋不休的嘴。
再讓他繼續說下去,又不知道還要胡言亂語多久。
楚原拉下她的手,握在掌心裡,“你就不能開開尊口嗎!”
江檸像是妥協般,歎了口氣。
再沉默下去,估計某些人要棄車暴走了。
“你車上有備用的衣服嗎?把衣服換了吧。”
“有,在後備箱,我去拿。”
江檸此刻真有些後悔了。
早知道他能追上來,還不如留在酒店踏踏實實地睡上一個晚上,何苦在這裡苦苦折騰
她知道這個男人是個不達目的決不罷休的性格,卻沒想到,用在自己的身上,也是如此的遊刃有餘。
很快,楚原從後備箱取了衣服過來,江檸一看,有點哭笑不得。
“就這些?”
不過是一套睡衣而已。
“要不然呢。”這是出門前,助理給他準備的換洗衣服。
“你要是有氣,跟我撒氣就是了,大晚上的你到處亂跑,萬一再出了什麼事,那這人情我這輩子是還不清了,你是不是就打算讓我欠著一輩子,愧疚一輩子,心裡才高興?你這種人,就是以折磨彆人為樂,不拿彆人的苦樂當一回事。”
聽起來像極了一個委屈的孩子。
他倒是先抱怨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