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原跟在她身後,餘光觸及到工作位上伸出的一個個小腦袋,很是自然地點頭打著招呼,一點沒把自己當外人。
他的出現,就好像在沉悶的辦公室裡照進了一束暖洋洋的光,讓人的心情也不自覺地好了起來。
江檸暗自想著,以後是不是得多招幾個帥哥進來了。
兩人前腳剛走,辦公室裡瞬間炸了開來。
“哎,彆說哈,咱江總跟這個楚總,看起來還蠻搭的哈。”
“嗯,我也覺得是,嘖嘖嘖,瞅瞅這背影,簡直羨煞旁人啊。”
“我聽說這個楚總,不是有女朋友了嗎,還聽說人長得可漂亮了,她爸好像還是個當官的。”
“漂亮咋了?我們江總不好看嗎?她隻是不愛打扮而已!當官了不起啊,我們江總還是憑實力做的老總呢!”
“就算不打扮,那也比很多女人漂亮,氣質,懂哇,我們江總一身的氣質,那是比不過的。”
“就是,胳膊肘往外拐,江總白疼你了!”
“不不不,我沒說我們江總不好啊,我隻是說那個楚總有女朋友而已,你們,你們回來我告訴江總,說你們又欺負我了。”
“告訴告訴唄,反正江總又從來不罵我們。”
“誒,話題扯遠了,說正事”
“對對對,話說回來,楚總那樣的人,這個年紀了,有女朋友很正常,沒有女朋友才奇怪呢,有女朋友也沒事啊,又不是結了婚,再說了,就算結婚也有離的嘛。”
“瞎扯,那我們江總豈不是成了破壞人家家庭的小三了。”
“這種事,我們江總不屑乾的,她要點個頭,還怕沒人要?隊都能排幾排,還至於做人家小三?”
“就是。”
孫超看著嘰嘰喳喳的場麵,一個頭兩個大。
江總在公司的時候,雖說對他們從來不嚴加苛刻,但無形中讓他們還是有些懼怕的,平時都是規規矩矩的。
這人剛離開,他們就開始放飛自我了,想起江總臨行之前的交代,趕緊有模有樣的嗬斥了他們幾句。
“平時都一副乖巧的樣子,領導一走,你們就這樣了,趕緊回自己工作位去,要不然等江總回來,我一個個如實彙報。”
“喲喲喲。”小韓笑得跟花兒一樣,“瞧瞧,有那麼點孫總的意思了哈。”
孫超的臉倏地紅了。
有人在他的肩膀上拍了幾下,“這可是咱江總最得意的門生,我們可得討好了,要是得罪了,萬一將來給我們穿小鞋可咋整。”
“就是就是。”眾人笑著附和。
小韓一巴掌打掉女生那隻不安分的手臂,“去去去,彆動手動腳的。”
孫超正感恩她的出手相助,卻見另一隻手臂搭了上來,小韓一副十分懶散的樣子挨著他,“讓姐也搭搭。”
差點沒被氣死。
說歸說,但都是玩笑,誰也不會真的生氣,熱鬨了一陣子後眾人也很自覺,在三三兩兩的討論中各歸各位了。
孫超偷偷伸長著脖子往外望,哪裡還看得見他們的身影。
今天向鼎辦公室的氣氛與往日不大相同,確切地說,比平常更壓抑了些。
向鼎的老板是孟長懷,但員工更懼怕的,卻是錢欣鈺。
有人說她巾幗不讓須眉,也有人說她機關算儘太聰明,更有甚者,說她是做得最成功和囂張的小三。
這是一個病態的存在,偏偏又是尋常不過的存在,錢欣鈺並不以為恥,反為榮,笑貧不笑娼的性子讓她始終以利益為先。
身為向鼎的法定代表人,孟長懷此時卻硬氣不起來。
公司的所有銷售渠道,都掌握在錢欣鈺手裡,而且被她管理得很好,孟長懷樂得清閒。
但凡事都有利有弊,這些年,錢欣鈺越來越有種隻手遮天的感覺。
公司的員工,私下還能跟孟長懷開開玩笑逗個樂,但見到錢欣鈺,就跟見到鬼似的。
這女人表麵上對誰都是一副和藹可親的模樣,但心思十分的重,特彆對於孟長懷的關注度,簡直就到了監管的地步,但凡長得稍稍好看點的女員工,基本離孟長懷都遠遠的,當著錢欣鈺的麵,除了公事,絕對不敢搭一句多餘的廢話,怕惹禍上身。
一早進來,錢欣鈺的臉色就十分的難看,每個人勒緊了褲腰帶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在工作,但難免還是會被不太隔音的辦公室的聲音給影響到。
想看好戲,但沒人敢真的去聽牆根,從隱約的對話中,能聽出個大概。
邢主任那邊的單子,給誰做恐怕錢欣鈺都不會如此生氣,可偏偏,給的是溪韻,那個她視為眼中釘的人。
孟長懷一杯杯地泡著茶,卻不怎麼喝,眼下這種氣氛,這茶實在是喝不下去。
“算了吧,不就是一個單子,還能頂了天了?至於你氣成這樣嘛。”錢欣鈺的憤怒,讓他不得不開口相勸,“就算不是她做,也會是錦域做,從一開始你就知道,邢主任跟錦域大公子的交情匪淺,能不能做到這個單子本來就是個未知數,乾嘛還氣成這樣呢。”
“這江檸,真不是個東西!這幾年,她搶了多少我們之前老客戶的單子了?吃裡扒外的東西!”
錢欣鈺的嘴上功夫還是一流的。
“這話說得嚴重了,她早就不是我們公司的員工了,難不成還攔著她不做生意?人家也要生存的嘛。”
“喲。”錢欣鈺麵露譏諷,“看你這樣,還是挺心疼那姑娘的嘛,怎麼,後悔了?後悔當初沒有留下她?”
“你看看,我一說句公道話,你就拿這話堵我,有意思沒意思,都老大不小的人了。”孟長懷心裡反感,但還是很好地克製了情緒,“要說當初,當初能有什麼事?本來就是什麼事都沒有的,要不是你擅作主張做出那樣的事,也不會有後來的事了。”
憑良心講,他孟長懷雖江湖摸爬滾打風花雪月了一輩子,但好歹有個底線。
那就是,從不啃窩邊草。
更何況,自從跟錢欣鈺好上之後,他的那點花花腸子也基本被剪斷了。
但令他沒想到的是,錢欣鈺竟然把在公司勤勤懇懇任勞任怨的江檸,推到了他的床上。
那段記憶,孟長懷真不想提起。
那天跟客戶喝酒,江檸本來就不甚酒力,被錢欣鈺攛掇著又多喝了幾杯,幾乎是不省人事。
結果,錢欣鈺直接把她帶到了孟長懷的房間裡。
美女在側,肌膚如水,孟長懷不動心是不可能的,但他深知,這是錢欣鈺的試探伎倆。
自始至終,孟長懷對江檸,還真沒什麼齷齪的想法,全當了未來的左膀右臂在培養。
但錢欣鈺不這麼認為。
倘若孟長懷現在真的做了什麼,錢欣鈺會借此收拾他,也會收拾這涉世未深的小姑娘。
出於對錢欣鈺的忍讓也好,抑或是當時還良心未泯不忍心置江檸於無法挽回的境地,孟長懷思索之下,沒有動江檸,離開了房間。
原以為這件事因為孟長懷的清醒能安然度過,卻不曾想,錢欣鈺一直在床邊守到了江檸的醒來,並借此給了一巴掌。
江檸當時是懵的,甚至在提出辭職離開公司後都沒想明白。
可人是會長大的,該明白的總歸會明白的,而且明白得透透徹徹。
或許是體會到這種受人侮辱和冤枉的憤怒,從不碰向鼎老客戶的江檸,開始頻頻搶單了。
孟長懷知道,江檸在報複,但他恨不起來。
江檸是他一手培養起來的,從對這個行業的一無所知到如今的所向披靡,他孟長懷有一半的功勞,原本是看她善良懂事又勤懇好學,想留作公司最大的潛力。
可他忽略了錢欣鈺的嫉妒心,一個善妒的女人,是無論如何不會允許比她年輕貌美,比她能力更強的人留在他的身邊的。
孟長懷曾試圖勸說,甚至用世道艱難來說服江檸不要離職,但江檸骨子裡的那股倔強,讓他無可奈何。
江檸人走心涼,水到渠成的成全了錢欣鈺所有的小心思。
江檸走了,向鼎失去了一個優秀的員工。
同時,多了一個十分有力的對手。
而且隨著時間的發展,這個對手,已經開始像春天的竹筍,冒尖後一發不可收拾。
“你還好意思說當初?當初要不是你天天去哪兒都帶著她,什麼好事都想著她,我會讓她滾蛋?說來說去,還是你不讓人省心!”錢欣鈺想起這事就氣。
“可真是為難你了。”孟長懷的笑容隱著嘲諷,“為了自己那點小心思,把一個姑娘送我床上去,你就不怕雞飛蛋打?”
“雞飛蛋打?”錢欣鈺嗤之以鼻,“你們要是真的苟且上了,我錢欣鈺絕不二話,馬上拍拍屁股走人!”
孟長懷心中冷哼,你要真有這度量就好了!
“行了,怎麼說,咱倆年紀都比她大那麼多,再說我,都快可以當她爸的年紀了,我能對個小姑娘存什麼歪心思,當初不也是想著,好不容易找到這麼個好苗子,好好培養起來,以後也好給你分擔分擔,省得你一個人每天那麼累。”
“那我倒是冤枉你了。”錢欣鈺用著誰都不信唯我獨尊的口吻,“你們男人就是心裡想一套,嘴上說一套,我真信了才腦子秀逗了,要不是現在公司的資源都在我手裡,累死累活的讓你每天享清福,你能這麼聽話?當初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地讓她辭職?”
這番話錢欣鈺說得一點也沒錯。
如果說感情,最初肯定是有的,但日複一日,錢欣鈺在財政和人脈關係上的掌控,已經超出了孟長懷能接受的底線。
誰都不喜歡底線被碰觸,孟長懷更是不喜歡。
但現在這種甩手掌櫃的生活讓他十分的愜意,所以底不底線的,暫且放到一邊吧。
忍了就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