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今天並沒有那句“沒我的允許不準開口說話”,但氣氛卻遠比上一次要沉悶。
兩個人都很有耐心,仿佛彼此間心照不宣的達成默契,誰都沒有先開口,提及互相參加樂隊比賽。
兩個人默默沿著學校側路行進,不多時,一片樹林漸漸走入視野。
北原賢人停住腳,再往前走就進了樹林,她到底有沒有在認真帶路。
他叫住還在前行的雨宮雅柊,“你先等下,我們這是去哪?”
雨宮雅柊姍姍回過神,原來不知不覺,已經來至一片濃密的樹林前,看規模還真不小,她瞭望看去,有兩條小路蜿蜿蜒蜒,深入進幽靜的樹林裡。
雨宮雅柊回身問道:“學校裡為什麼有樹林?”
北原賢人哪知道為什麼,他來上學的天數,兩年加起來,其實也沒比雨宮雅柊多幾天。
“好像建校的時候就有,森林保護政策麼,一直沒砍,”北原賢人頓了下,斟酌道,“左邊的路通往學生會,右邊我也不知道,還是最好彆去。”
雨宮雅柊連想都沒想,果斷朝右邊走,“就走右邊,不準跑。”
就知道你肯定會對著選,才故意反著說北原賢人無奈的長吐口氣,邁步緊跟上去。
進了樹林,四下頓時安靜起來,一條蜿蜒曲折的林間小路,遙遙通往樹林深處。
北原賢人還是第一次來這。
說來奇怪,峰高的學生會辦公室,不在更方便的教學樓,而藏在這片偏僻的樹林裡,位置非常奇葩,具體原因他不太清楚,好像跟學生會的什麼傳統有關。
樹林裡很幽靜,蟲鳥聲清晰可聞,如果不是知道還在學校,總給他一種身處山林的錯覺。
如果說對待其他女生,他要避免獨處,但換成雨宮雅柊這裡,情況則完全顛倒,他盼著周圍人越少越好,最好除了他倆一個人都沒有。
就像現在,附近靜悄悄的,毫無路人蹤影,他安全感十足!如果可以的話,他挺希望擔任向導的這一個月內,天天來這裡是最佳選擇。
雨宮雅柊腳步一停,餘光注意到什麼,移步到路旁蹲下。
北原賢人看過去,她在研究一株野酸棗,伸出手,指尖微微觸及紅彤彤的小酸棗,挨個撥動了幾顆。
北原賢人不明白一株野酸棗有什麼好看的,難道她從沒見過?也有可能,不止野酸棗,這個天天躲家裡自閉少女,估計絕大多數常見植物都不認識。
他耐心的等了會,但雨宮雅柊仍遲遲未行。
雨宮雅柊瞟了眼身後,猶豫了好一會,才終於下定決心般問道:“喂,你看它像什麼?”
北原賢人看過去,野酸棗還能像什麼,難道話裡有什麼深意?而且語氣也不像平常那麼衝
他仔細研讀雨宮雅柊的表情,注意到她的手指,下意識的捏緊了酸棗枝她看起來有一點點緊張?
北原賢人愈發肯定她話裡有話,態度立馬認真起來。
加好感度的機會來了。
他走上前,盯著野酸棗看了又看,很紅,很圓,很小像一滴血?像縮小版的紅蘋果?
但肯定不能這麼說吧。
北原賢人腦筋急速轉動,問題答案太廣泛,他不確定哪個才是正確答案。
關鍵是她到底在暗示什麼。
以前我也沒跟她摘過野酸棗。
她估計都沒吃過,甚至還可能是第一次見。
北原賢人遲疑了下,問道:“你認識這是什麼嗎?”
雨宮雅柊看了眼野酸棗,慢慢陷入了沉默,眉宇間有些不悅。
北原賢人拐著彎試探道:“這是小蘋果,也叫海棠果,你應該認識吧。”
雨宮雅柊冷嗬了聲,立馬說道:“我當然知道這是海棠果,難道你覺得比彆人多看過幾本書,就懂得更多?就值得炫耀?少在那自吹自擂。”
北原賢人強迫自己忍住彆笑出來,他也不生氣,反正早就習慣了這家夥的惡劣語氣原來她真不認識野酸棗,既然不認識,還非要裝知道,有什麼好逞強的。
他心裡若有所思,她不認識野酸棗,還問我像什麼我哪知道!
北原賢人想的頭疼,如果實在想不出,要不就乾脆裝作拚命思考,隻要能讓她明白,我很重視她的問題,至少不會被扣好感吧。
窸窣,樹叢裡突然傳來一陣聲響。
北原賢人扭頭看去,樹後麵,一隻肥肥的垂耳大白兔,兩隻前爪扒著樹,探頭探腦的露了出來。
他驚訝了一瞬,迅速意識到不是野兔,野兔哪有這麼肥,還這麼乾淨,又是垂耳,肯定是寵物兔。
日本有明文法律規定,下至國小上至高校,需按照“學校動物飼養條例”,組織學生集體飼養動物,有些學校還設有獸醫,幫助學生一起照料,而且每個班還有專門的飼養員擔當,有養金魚的,有養水藻的,甚至還有養山羊的,養兔子更是太常見。
但按峰高的校規,教室裡不允許養兔子,學校又沒有專門的動物飼養區北原賢人順路望去,估計是學生會養的寵物。
北原賢人乾咳嗽一聲,迅速岔開之前的提問,“這應該是人養的兔子,可能是溜出來了,先把它逮住送回去吧。”
胖兔子也不怕人,滴溜溜的一對小眼睛,顯得靈性十足,它拖著圓滾滾的身子,一蹦一蹦,跳到雨宮雅柊身前,大眼對小眼看了一會,竟主動跳進了她懷裡。
雨宮雅柊微微皺眉,撒手放它下來,然而胖兔子粘人至極,死皮賴臉的再度纏上來,兔子頭一個勁蹭她小腿,跟條舔狗一樣。
北原賢人說道:“它可能想讓你抱。”
雨宮雅柊不為所動,剛想說你來抱,但稍一遲疑了下,嫌棄的慢慢把胖兔子抱起來,不太高興的問道:“送它去哪。”
北原賢人沒明說要去學生會,之前他可是反著指的路,說出口豈不暴露了。
他含糊說道:“應該就在這附近,順路往前找找。”
能經常呆在學生會的人,無非是會長、副會長、書記和會計,他恰好都認識,這兔子誰養的。
中村佑希不太可能,從沒聽他說過,栗山瑞穗?她也不像是能養兔子的人。
半路上,北原賢人偶爾瞥去雨宮雅柊懷裡一眼,那隻胖胖的垂耳兔子,動作非常不老實,簡直就是一隻流氓兔,兔子頭一個勁往雨宮雅柊胸上蹭。
可愛的動物總是擁有耍流氓特權,甚至那些瘦不拉幾的醜猴子,都能光明正大的非禮女士,換成人類,早就看守所伺候。
這要是換成他,估計早就不知道死幾回了,最輕也是小腿粉碎性骨折。
他也沒敢多暼,萬一眼神被逮住,遭到誤會,肯定不會發生什麼好事。
然而沒走多遠,雨宮雅柊突然腳步一停。
她慢慢低下頭,忍無可忍的盯著胖兔子,漸漸冷下了臉,表情冷厲程度,仿佛在問:你是不是活夠了。
胖兔子顯然沒意識到危機,仍一個勁拿頭去蹭,甚至還享受的挪了挪窩,繼續不放棄作死。
雨宮雅柊扭頭看向北原賢人,語氣冷若寒霜道:“學校裡有狼嗎,蛇和鷹也行,能吃兔子就行。”
“怎麼可能養那些東西!它隻是隻兔子,你彆生氣,”北原賢人急忙阻止她,“給我吧,我來抱它。”
雨宮雅柊確實是不像其他女生那般,喜歡可愛的動物,甚至稱得上討厭。
他還記得小時候,家裡有一隻很粘人的小母貓,每次午休,總喜歡趴在他胸口上,但雨宮雅柊卻跟它極其不對付,每次都拎著它脖子遠遠丟出去,嚴嚴實實關在門外,禁止它進屋睡覺,凡是有她在,絕不允許那隻貓出現在視野內。
他本以為雨宮雅柊隻是不喜歡貓,沒想到連兔子也不喜歡。
北原賢人是真怕雨宮雅柊像扔貓一樣把兔子丟掉!畢竟學生會的那位,可是樂隊成員之一,這兔子那麼胖,一看就久不活動,萬一給人家寵物摔出毛病來了,以後還怎麼見麵。
他趕緊說道:“你慢慢放下它,一定注意安全,小心彆被咬。”
聞言,雨宮雅柊怔了下,微微彆過頭,“少一副指使我的語氣,憑什麼隨隨便便就命令我,誰給你的權利。”
北原賢人瞬間無語,隻是讓你放下兔子,怎麼還牽扯到命令你來了。
他雙手接過胖胖的流氓兔,順眼一瞧,嗬,還是隻“女流氓”。
換了人,胖兔子頓時安穩了不少,靜靜窩在他懷裡,趴著一動不動。
北原賢人暗道這兔子什麼毛病,誰給慣出來的,就從沒見過這種奇葩。
走在路上,雨宮雅柊時不時偷瞟一眼那隻趴在北原賢人懷裡的“女流氓”,總覺得越看越不順眼,越看越心煩。
沒一會,她再次步伐一停,回過身,伸手筆直指著胖兔子,用著不容置疑的口吻說道:“鬆手,讓它自己跳,它不想跳就讓它趁早走。”
北原賢人看了眼懷裡的兔子,暗道你跟一隻兔子生什麼氣,還是一隻母兔子,也不算占你便宜,至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