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弱的陽光透過層層樹葉之間的點點縫隙,將慘白的光線照進昏暗的洞穴裡。小石頭蜷縮在洞穴的一個角落,身下墊著一些乾草,閉著眼睛,臉色蠟黃,雙唇緊咬,豆大的汗珠從額頭上滾落,雙手攥著拳頭,嘴裡還在呢喃著:“奶奶…爺爺,快跑…”看這樣子應該是驚嚇過度,目睹自己的爺爺奶奶被亂兵殺害受了刺激。
洞口有水滴順著光滑的苔蘚慢慢滴落,林風扯了一塊布打濕了,敷在小石頭額頭上,然後用手輕輕地為她擦去臉上的汗珠。
看著小石頭的樣子,林風不由得低下了頭,眼睛一陣乾澀,他們自幼一塊長大,一起玩耍,親如兄妹。目睹她的祖父母被殺,自己沒有幫上什麼忙,想她自幼沒有爹娘,與爺爺奶奶相依為命,哪想到突如其來的亂兵又讓她變得孤苦伶仃,現在又要承受多大的打擊。
小小年紀就要經受這麼多磨難,想到這裡,林風不由得緊緊抓住她的小手,心裡滿是憐惜與難過。
李金蘭把一些草藥搗亂,用樹葉盛了藥汁,給小石頭喂了下去。不知是藥物起了功效,還是感受到了林風的關懷,小石頭漸漸不說胡話了,呼吸也開始均勻起來,慢慢地睡了過去。
“附近找了一圈,找到了雷兒留下的記號,但暫時沒有找到雷兒。”這時,林山撥開洞邊茂盛的草叢走了進來,放下手中的東西說。
“那怎麼辦,我們大家一起去找吧。”林風一下站了起來。
“我相信雷兒會沒事的,他一定在一個安全的地方等我們,等亂兵退了,我們再做打算。”這時,李金蘭倒是最冷靜的一個。
“村裡沒有活下的人了,我尋到些沒有燒毀的糧食和器物帶了回來。”林山顯得十分傷感,儘管自己一家屢屢遭到打壓,但是麵對這麼多人的死去,心裡還是難以接受。
“看來隻能暫時在這洞穴裡住了,這裡隱蔽,不易被人發現。”李金蘭心裡也很難過。
“月離好些了嗎?”林山問。
其實小石頭的名字叫南宮月離,但是大家都習慣叫她小石頭。
“驚嚇過度,剛喂她吃了藥,休息一些日子可能就沒大礙了。”李金蘭把林山剛拿回來的一條破棉被輕輕地蓋在小石頭身上。
林風撿了幾塊石頭壘成簡單的灶台,灶口對著洞外進風處,多次跟隨父親進山打獵,這些基本的生活技能還是有的。李金蘭洗淨小米,加了些野菜放在鍋裡熬粥,等林山在外麵撿了一大捆乾柴回來時,野菜粥已經散發出誘人的香味了。
幾碗野菜粥下肚,林風身上也熱了起來。他躺在乾草堆上,仰望洞外滿天寒星,淒清地點綴在寂寞的夜空之上,想著自己的家園被毀,鄉親被殺,不由得一股心酸的難過。
夜深了,寒冷的霧氣彌漫開來,洞內的篝火還在慢慢燃燒著,迷迷糊糊中林風聽見爹爹對娘在輕輕說著什麼:亂兵進村、搜尋什麼、解開武境封印、秘密……
嘰嘰喳喳的鳥叫聲將林風從睡夢中吵醒,明晃晃的眼光照得林風睜不開眼。南宮月離早醒來了,蓬鬆著頭發,雙手托著臉,目光淒切,盯著前方發呆。
“林風,我和你娘出去辦點事,你好好照顧小石頭,不要離開山洞。”林山目光毅然。
“我要和你們一起去!”林風站了起來,他看見爹爹拿著武器,不會武功的娘手裡也拿著一把長劍。
林風昨天夜裡模糊中聽見他們要去找那夥亂兵,他們人多勢眾,凶殘無比,此去肯定是凶多吉少。
“聽話,如果我們天黑之前沒有回來,你就帶小石頭離開,走得越遠越好。”李金蘭眼角泛紅,卻隻是咬著嘴唇。
林風知道自己去職會拖累父母,此刻他心裡隻想自己有一身絕世武功,去斬奸除惡,為鄉親討回血債。
爹娘囑咐一番後,便大步流星地下山去了。
林風怔怔地站在洞口,寒風從樹林穿梭而過,枯葉漫天飛舞,四散紛落。望著父母漸漸消失的背影,林風心裡一陣無奈的心痛。
約莫過了一個時辰,突然遠處西北方向有大股濃煙升起,山那邊燒著了。林風知道肯定是爹娘開始行動了,不知道現在情況如何。
林風再也坐不住了叮囑南宮離月不要離開山洞,等自己回來,然後甩開膀子就往冒煙的地方跑去。翻過了一座山頭,就見前方山腳下開闊地處,有十幾座亂兵搭建的帳篷被火燒著了。火苗躥的老高,一些亂兵正忙著救火,周圍樹上拴著的一些馬匹被燒得上躥下跳,哀嘶不絕。
此時天乾物燥,周圍樹木很快跟著燃燒了起來,火勢越燒越猛。林山夫婦趁火打劫,躲在樹林中朝他們放冷箭,或者向被火燒得暈頭轉向慌不擇路跑進樹林的落單兵亂兵下手。
那些亂兵的糧草輜重很快化成了灰燼,但畢竟是行伍出身,在遭遇襲擊損失慘重後,他們終於醒悟過來,也不再救火了,集結兵馬,組織反撲。
他們跨上戰馬,哇哇大叫著朝林山夫婦圍了過來。
林山此時也不懼怕,儘管右手骨折,但是掄起長劍就迎了上去。
隻見他劍法大開大合,氣勢雄渾,如同蒼龍出海,迎著驚濤駭浪卻是愈戰愈勇,一劍下去,四周樹枝應聲而斷。敵人雖然人數眾多,但是一時也占不了上風。
李金蘭身姿輕盈,騰挪縱躍,長劍如影隨形護著周身,一招揮出,劍氣綿綿不絕。他們互為犄角,上刺夷兵,下砍馬腿,追殺得那些亂兵紛紛後退。
林風遠遠地看著,心裡又是緊張,又是驚奇。在他的記憶中隻是爹爹會一些粗淺的拳腳功夫,但是現在看到卻是父母對陣一百多個訓練有素的騎兵,卻不落下風,並且招式精妙,內力深厚,看來他們都是深藏不露的高手,但一直瞞著自己。
昨晚迷迷糊糊聽他們說什麼解開武境封印,難道他們都是武者?
鮮血染紅了衣服,早已分不出是自己還是敵人的。大火還在燃燒著,周圍躺著四五十個馬賊的屍體,林山看想著鄉親都不明不白地死於這些亂兵之手,心頭越是火起,暴喝連連,長劍劈過就會倒下一個敵人,他紅著眼睛殺得敵人連連後退。
李金蘭長劍揮出,擋住後麵朝林山當頭刺來的長矛,飛起一腳,將迎麵而來的亂兵,連人帶馬踢翻在地。林山一刀下去,就將滾鞍下馬的敵人腦袋砍了下來。
那些亂兵眼見不能奏效,就改變了陣勢。步兵拿著盾牌在前,弓箭手在後,騎兵從兩側包抄。林山夫婦苦戰多時,以寡敵眾,但並不怯陣,林山搶過一麵盾牌擋住射來的弓箭,李金蘭專挑騎兵的馬腿下手,所以立刻又有二十來個亂兵倒在了山坡下。
眼見死了這麼多人,連區區兩個人都對付不了,那些亂兵急了,一個個不要命地往前衝。林山手中的劍也卷了口,連番苦戰後體內真氣也感覺不濟,隻得邊戰邊往山上退。
山上樹多林密,林山躲在樹後放了幾支冷箭後,便沒有了動靜。此時他們真氣不濟,渾身帶傷,所以隻能避其鋒芒,躲進了那一片樹林中,一有敵人靠近就放箭,自己在暗,敵人騎著馬目標大,完全是活靶子。
那些亂兵商量了一下,也不強攻了,圍在樹林四周,取了些還在燃燒的樹枝扔進樹林裡。林山擦拭了一下臉上的血水,包紮了一下身上的傷口,眼見周圍火起,正尋思著是不是要衝出去拚個魚死網破,總比活活燒死在樹林中好。
林風在山頭後麵,眼見敵人以彼之道,還施彼身,要把父母燒死在樹林中,心頭萬分焦急,不知如何是好。突然,眼見從那邊山腳到這邊山頭下有一條小道,平時和爹爹進山打獵時來過這裡,頓時,心裡立刻有了主意。
他站起來,捏著鼻子,學著林山的聲音大喊:“兔崽子們,爺爺在這裡,過來拿我啊”。
聲音在山穀裡回蕩著,回音和真音重疊在一起,聽得那些亂兵莫名其妙,驚得那些亂兵光光的頭皮發麻。山高林密,隻聞其聲,未見其人,自己明明把人圍在眼前的樹林裡,怎麼會跑到後麵去了。他們愣了一下,立馬策馬朝這邊跑了過來。
林風也不躲閃,隻是等著看好戲。隻見那些亂兵循著聲音,沿著小道朝這邊跑來。突然,跑在最前麵的一個頭領的馬下出現了一個大坑,戰馬衝刺的速度豈是說停就停,他立刻連人帶馬摔了下去,後麵的立刻收住韁繩,隻見他的坐騎一聲長嘶,高高立起,並沒有掉下去。
哪知他剛剛鬆了一口氣,後麵的隊友已經衝了過來,後麵的馬兒不知前麵有陷阱,走近了再收已經來不及。立刻,後麵的馬兒撞到前麵的馬屁股,後麵的人壓在前麵的人身上,那一隊亂兵有地掉入陷阱裡,有的被撞得七葷八素,摸不著頭腦,馬兒和人堆在一起,半天爬不起來。
原來,林風在危急關頭發現山下小道上有爹爹打獵布下的陷阱,陷阱圍困一兩頭獵物還可以,對於一隊亂兵不知有沒有用,但是情況緊急,隻有一試,沒想到果然奏效。
林山和李金蘭見突遇轉機,哪裡肯放過,從樹林中一衝而起,腳尖點著樹梢,幾個起落就來到了陷阱旁邊。一時間,刀光劍影,血肉橫飛,慘叫連連,隻把那些還沒來得及爬起來的亂兵殺得七七八八。
餘下一個頭領模樣,手使長劍的亂兵大腿被木樁刺穿,一動都不能動,眼見其他亂兵慘狀,嚇得渾身哆嗦,嘴裡不停求饒。
“你們為什麼來屠殺無辜村民?”林山劍尖顫抖,直指亂兵喉嚨,“說出來,饒你不死。”
“我們必須找到……”
亂兵話沒說完,突然嘴裡吐出一口黑血,頭一歪,咽氣了。
林山後來仔細檢查這些亂兵的屍體,發現有幾個使劍的亂兵,他們不像是行伍出身,武功極高,而且其中一個隨身佩戴一枚有劍紋的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