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是雷劫,距離上次葉綰綰渡劫過去還不到半年。
這已經是她來到天一宗的第二次渡劫。
對比上次的狼狽,這一次葉綰綰站在天雷之下,居然給人一種從容之感。
她眺望著高空雷雲。
那淡漠的眼眸,似乎在說:“來。”
沒有驚懼,沒有緊張,而是隱約透著一股挑釁。
李萬知跟方鶴安他們看得無比心驚。
轟隆。
當第一道天雷劈落,如白光撕碎了夜幕,直奔著葉綰綰而去,所有人的心都高高地提了起來。
葉綰綰卻是單手禦訣,引導天雷淬煉全身。
李萬知一眼就認出來,“禦雷訣!”
“不是!她什麼時候學的?”
那不過是最基礎的禦雷手勢,是最入門的,李萬知突然想起來,葉綰綰在弟子峰養傷那幾天,自己練過。
他立刻跟方鶴安一個對視。
“我草。”
隻是看自己練過,所以她就會了?!
不過到底是最基礎的禦雷手勢,無法引導操控天雷大部分的力量為己所用,加上天雷本就強悍,即便葉綰綰想要操控,也極其艱難。
不過她所求的也不是要分化天雷。
而是淬體。
一場真正的淬體。
那天雷避開元神所在,沿著軀乾向四肢蔓延,那強大的天雷之力從內到外,洗劫向少女的全身、血肉、骨頭、皮膚。
全部!
小小的禦雷訣,引動大大的天雷,把少女直接給劈在了地上。
李萬知叫了起來:“小師妹!”
葉綰綰卻是爬了起來,她唇瓣微動,隔空無聲地與李萬知說些什麼。
李萬知僵在原地,很久都沒反應過來。
方鶴安急了,“她說什麼。”
李萬知卻是猛然清醒過來,他盤膝坐下,眼圈漸紅,“她說,這是感悟禦雷訣的好時機,讓我抓住。”
“不要浪費。”
方鶴安呆住,“不是,這個時候她還能想到修煉?”
李萬知聲音沙啞,“是。”
因為葉綰綰也在修煉。
先天靈骨的特殊性不好冒認,但在沒有感應到靈骨特殊時,能夠判斷的隻能從體質的堅韌以及力大無窮這兩點上。
那麼,她就拿天雷來煉體。
一次不成,再來一次。
總能把體質提升到一定的強度,提到彆人不會擁有的強度,那麼,她就能擁有了冒認先天靈骨的第一個條件。
護住師姐了。
葉綰綰看著那個站在不遠處,緊張兮兮地看著自己的女子。
她,是自己的光啊。
是帶著自己來到此地的指引。
所以,誰都不能動她!
葉綰綰迅速爬起,盤膝而坐,玄靈丹在這時不要錢地塞進嘴裡,她以最快的速度運轉煉神訣。
這是一個不僅煉神也是煉體的神奇功法。
亦是最適合葉綰綰的強大功法。
在此刻,它幫著葉綰綰以最快的速度吸收天雷之力,提升體內的力量。
轟隆。
當第二道天雷下來,葉綰綰睜開眼,果斷迎接,“來!”
對比葉綰綰第一次渡劫時,把天雷大部分引導入地下,這一次葉綰綰卻是以一種極其蠻橫甚至霸道找死的方法——去用肉身接雷。
少女一次次被劈得倒下。
所有人都覺得她這第二次渡劫應該是非常順利的,便是裴玄跟燕雎也是這般認為,可實際當他們看見少女一次次從血泊裡爬起來。
又一次次抓住天雷的間隙恢複煉體時,他們隱隱感覺到了——她的瘋狂。
那藏在骨子裡的瘋狂。
以及對決定要做的事的偏執。
燕雎望著那雷光之中壓抑著痛苦,不讓自己慘叫出來的少女,隱約明白了一件事。
“師兄,我算是知道問心劍為什麼會選擇她。”
這樣的偏執,這樣的天賦,這樣的不顧一切,以及行事間隱約透出的瘋狂,與當年的問心師祖簡直一模一樣。
亦仙亦魔。
但仙魔本就一體,問心師祖早就說過,修道是為修心,仙魔不過是兩種不同選擇的修道路。
仙可以是魔,魔,亦可能是仙。
一切隻在個人的選擇。
宗史紀錄,當年他因這狂悖至極的話,沒少被第一代祖師懲罰,可當他死後,祖師卻把他所說的話以道之力留在了天一宗最大的閉關室內。
作為每一代弟子的感悟地所在。
時時觀摩。
而他們天一宗,也從不歧視魔族,因為他們做事隻論心不論跡。
屠魔也可,誅仙也罷。
若與自身所修之道相悖,那便逆!
燕雎靈台突然震動,裴玄也感覺到了,他一直落在葉綰綰身上的目光終於舍得分出一些落在自家師弟身上。
“你要突破了?”
燕雎也十分意外自己突然的感悟,但也頷首,“是,我想,兩個月內,就能突破。”
裴玄欣慰,“好消息。”
等燕雎突破之後,那麼天一宗第一百代弟子,將全部踏入化神之境。
兩個人守著葉綰綰渡完全部的雷劫,少女以天雷煉體,堅持到了第八道,在最後一道時,裴玄出聲。
“夠了。”
葉綰綰這才顫巍巍地召出了五行之陣,以上品靈石布下的陣法化解最後的天雷之力,等天雷消散,甘霖嘩啦澆落。
裴玄揮手而過,凝聚而來最近的甘霖,圍繞在了葉綰綰的身周,以靈雨之力修複她的肉身。
裴玄道:“你感悟,我為你護法。”
葉綰綰沒有猶豫,閉眼感悟。
裴玄親自守著,直至八天八夜之後,葉綰綰從入定狀態清醒,她睜開眼,起身的瞬間,聽到了骨頭劈裡啪啦的響聲。
像是全部舒展開了。
她心有所感,對空轟出一拳,就見拳風之下,前方山道猛然一分為二,拳風居然打出了七八丈遠。
頗有白簡第一次轟碎一間客棧的氣勢。
葉綰綰握了握拳頭,十分滿意。
她回頭,看見了石台上的男子,“師父!”
少女跑了過去,臉上洋溢著笑容,可跑著跑著少女的步伐一頓。
“師尊,我突破煉氣了!”
“你現在已經是修仙者,不可還如凡人時一般驕縱任性,學你的大師兄穩重端方才是正理。”
曾幾何時她也這般與人分享過喜悅,可八歲的她最後得到的是一聲淡漠的勸告。
自那以後,她便學會了收斂情緒。
葉綰綰的笑容慢慢消散,步伐也變得規矩。
這變化裴玄察覺到了。
他瞧著葉綰綰問:“怎麼?感悟出了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