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長懷有些慌張,他剛才一時情急叫錯了,他忙起身,“小師妹,你怎麼來了。”
這一下,居然連重傷的葉綰綰也不顧了。
葉綰綰倒在床上,隻覺得整個人都要碎開,靈魂要裂開了,身體也是。
疼痛叫她蜷縮著身子。
她很想把這兩個人給趕出去,可她現在動不了。
這對狗男女,為什麼不滾!
給我滾!
聽到季長懷的聲音,葉倩努力擠出笑容,看起來卻更像是苦笑,她端著藥,怯生生地說:“大師兄,我聽說小七師姐下山了,所以過來看看。”
季長懷輕聲責怪,“你自己身體也沒好,跑這麼遠過來乾什麼,你師姐有我們呢。”
葉倩咬著下唇,怯生生地看了一眼葉綰綰,“我怕師姐還生我氣。”
“她不會的。”
季長懷接過她手裡的藥,柔聲說,“師妹這麼乖巧,她怎麼會生你的氣。”
葉倩小心翼翼地看向了葉綰綰,“那師姐現在為什麼不肯看我……”
季長懷也跟著看向了床上的葉綰綰,她背過身,蜷縮在被窩裡,看著就是不待見葉倩。
葉倩眼底溢滿了眼淚,咬著下唇哭道:“師姐還是在怪我,我……我知道……都是我的錯。”
葉倩淚如雨下,“可金丹一事,我真的不清楚……我沒有故意要師姐的金丹,我父親上山的事,我也是醒來才知道的,如果我早知道,我肯定不同意他這麼做。”
“我願意把金丹還給師姐,師姐你不要怪我嗚嗚。”
季長懷看不得葉倩哭泣,忙手忙腳亂地哄著小姑娘,“知道師兄都知道,這不是你的錯,金丹一事師父已經做主了,你就彆說了。”
“小七沒怪你,她不會怪你的。”
兩個人一個哭一個哄,哭了好半晌都沒止住。
錚。
直至屋內突然響起了利器出鞘的聲音,兩個人都是一愣,回頭看向了床上。
葉綰綰麵若金紙,卻還是拔出了一把匕首,遞給了葉倩,“來。”
葉倩愣住:“什麼?”
葉綰綰吐出一字:“挖。”
季長懷宕機的腦子終於恢複了轉動,他惱怒地把匕首打掉,連著葉綰綰的手也重重地打在了床上。
哢嚓。
鐺。
利器落地。
葉綰綰的臉色更蒼白了。
季長懷認出來,這是自己送葉綰綰的匕首。
季長懷怒不可遏,“你當真喪心病狂,當著我的麵就敢逼小八挖金丹,私下背著我們還不知道做出什麼事來。”
“我送你的法器,可不是給你這麼用的。”
季長懷把匕首踢飛出去,盯著葉綰綰大聲辱罵,葉綰綰頭也不抬,平靜聽著。
“滾。”
她聲音微弱,卻不斷重複著一個字,“滾。”
給我滾!
眼睛紅意漸漸燃燒。
葉綰綰左手攥緊,微動的指間,開始緩慢地、艱難地繪畫著一道殺符。
殺了他們。
殺了他們所有人!
死也要弄死他們!
可這時。
葉倩突然攔住季長懷,哭著道:“師姐跟師兄彆吵架,我知道都是因為我,我現在就下山,離開無上宗,你們不要吵架。”
“小八!”
季長懷話還沒說完,葉倩就哭著奪門而出,遠遠地,還能聽到有人在問,“小師妹你怎麼了。”
“三師兄,我這就離開無上宗。”
“你等等,你哭什麼,是不是誰欺負你了,我知道了,肯定是葉綰綰,我這就去教訓她!”
兩人都聽到了門口的聲音。
不一會,就看到竇明拉著葉倩回來了,第一眼看到了葉綰綰,竇明便一臉戾氣,把人從床上拖了下來。
符咒被打斷。
葉綰綰徹底笑了,她笑得無比大聲跟淒涼,屋內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因為從床上被拖下來的少女,不斷吐血。
那血越吐越多。
像是要染紅了滿室的地麵。
可她的笑聲始終沒止住,仿佛在嘲笑自己這一輩子。
怎麼會這麼荒唐,怎麼會才認清這些人。
三人的臉色都白了。
葉倩也哭著道:“師姐她是不是要死了。”
血不斷地咳了出來,竇明嚇得鬆開手。
……
滿室緊張的氛圍內。
榆木堂的於春長老探完了少女的脈象,怒吼:“我走前不是說了,要讓她靜修,你們這又是在鬨什麼?”
“就那麼恨不得她死嗎?”
“到底是同門師兄妹,竇明你下手這麼狠毒,是想要殺了她嗎?”
竇明嘀咕,“我哪裡知道她經脈真斷了,我以為她裝的呢。”
“你們,”於春長老被氣笑了,“行,我不管你們之間的事,但現在她是我的病人,要是你們把人弄死了,以後你們誰都彆往榆木堂來了!”
“我也不會再往你們這青雲峰走一趟!”
季長懷跟竇明聞聲驚了,忙賠禮道歉。
小師妹體弱,可都是於春長老幫忙醫治,如果於春長老不肯來青雲峰,那以後小師妹怎麼辦?
兩個人忙道歉的道歉,說好話的說好話,就為了把人哄住。
“小師妹的身子還要您老幫忙調養呢,可不能不管啊。”
於春長老聽了這話,心情複雜地看向了榻上的少女。
要是以往,這幾個人口中的小師妹,就是她了。
可如今,世事變遷。
於春長老開了好幾貼貴重的靈藥,狠狠地宰了季長懷跟竇明。
千叮嚀萬囑咐葉綰綰一定要靜養,其實連他都很心驚,這麼重的傷勢,葉綰綰居然還活著。
她的求生意識很強。
強到讓人無法忽視。
葉綰綰不知道他的想法,若是知道,必然會說,她當然要活,好不容易重來一趟。
她決不能就這麼死了。
不能!
因於春的交代,葉綰綰免了玄冰崖的刑罰,改成了一年的封禁,除了於春,所有人都不能見她。
也正給了葉綰綰養傷的時間。
一個月後,少女的身體狀態逐漸穩定,於春感慨道:“你真是我見過生命力最強的病人了,不過一個月就已經恢複到這個程度了,不過孩子,你的經脈被斷,金丹被挖,以後可能……”
剩餘的話於春沒說。
但他知道葉綰綰懂。
修煉一事與她無緣了。
眼看葉綰綰垂眸不語,於春安慰道:“想開吧孩子,能活著就好。”
於春留下了好幾貼靈藥,讓葉綰綰好生養傷,葉綰綰一個人慢慢站了起來,在屋內行走。
一天,兩天,三天,直至少女恢複了行動能力,她才開始盤膝而坐。
她體內的修為已經散了個乾淨,什麼都沒有了。
可葉綰綰並不慌。
她的靈根與經脈都異於常人,是天生天品五靈根。
靈根的品階分下品、中品、上品、極品、以及最罕見的天品。
一條靈根的的高低品階,會決定主人在吸收天地靈氣時的速度快慢。
葉綰綰的靈根,就屬於這極品之中的極品,絕世罕見的天品靈根。
可偏偏,她是五靈根。
修煉速度無比緩慢。
所以當年拜入宗門之前,她這具身體的父親就封了她的另外四屬性,保留了火係。
也因此她在進了無上宗之後,一往無前,在十五歲就突破金丹。
可突破金丹之後,就止步不前了。
上一輩子葉綰綰百思不得其解,不明白自己為什麼進了金丹之後,就再也不能修煉了。
很多年之後,她才明白是什麼原因。
她的靈根,不該被封。
五行缺一不可。
葉綰綰凝來靈力,慢慢地衝刷著經脈,每動一次,都如整個人被撕裂,痛得她發抖。
可她還是一點點地完成了。
一個月後,她衝開體內搖搖欲墜的封印,聽得體內一聲禁錮解開。
她手掌攤開,看著遊動在掌間的五道靈光,那是她的先天五靈根。
她慢慢地攥住。
成了。
蒼白的臉上,她的一雙眼睛全是炙熱與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