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點之後,房間裡就得熄燈,旅客們牢牢的記著這條規矩,十點之前回了房間,關了所有的燈。
然而在十點過一分的時候,還是有尖叫聲傳了出來。
房間裡的人們俱是身體一抖,不敢發出半點聲響。
文思思坐在自己的房間裡,抱著被子瑟瑟發抖,她聽到那道聲音應該是從樓下傳來的,而且還是女人的叫聲,那麼出事的人就應該不是文夭夭或者是顧墨冷。
縱使如此,一想到真的有可能死了人,她還是深深地感覺到了不安。
這時,文思思聽到了隔壁房間傳來了敲門聲。
這個時候,誰還會隨意走動?
文思思小心的把門推開了一道縫,借著月光,模糊的看到了一道男生的身影,是江渡。
“文夭夭,你沒事吧?”
文夭夭從房間裡小心的冒出了半個人影,小聲的說:“我……我沒事。”
說是沒事,但她的身體和她的聲音都在顫抖,她本來就膽小軟糯,一遇到這麼可怕的事情,嚇得都哭了出來。
文思思在門縫裡偷窺,暗道江渡看上去冷冷清清的,原來是喜歡文夭夭,他能夠冒著危險在這種時候來關心文夭夭,可見文夭夭在他的心裡有多重要。
文思思想到了顧墨冷,心情頓時有些難受。
起初交往的時候,顧墨冷可謂是對她百依百順,然而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開始,顧墨冷對她有了些不耐煩,用他的話來說,那就是文思思和他想象裡的模樣越來越不一樣了。
但她從認識他的第一天起就是這種個性,她又會有什麼不一樣呢?
文思思難過的關上門,於是也就沒有看到樓梯那兒又走上來了一道身影,正是顧墨冷。
顧墨冷見到江渡站在文夭夭房前,臉色頓時變了變。
文思思一個待在黑暗的房間裡確實是害怕,她喝了口水,躺在床上,把被子蒙住腦袋,以為自己就要這樣熬個通宵,沒想到的是她的意識越來越模糊不清,直至最後她睡了過去,墜入了無邊的黑暗之中。
她做了個夢,自己站在紅色的房門前,手腳冰涼,出了一身的冷汗。
鎮子裡白天還是晴空萬裡,半夜裡又突然下起了毛毛細雨。
旅館裡的女人的尖叫聲太過慘烈和高昂,傳到了街道上。
夏渺抬起臉,不解的盯著捂住自己耳朵的男朋友,“你在乾嘛?”
厄歸遲鈍的說:“打雷,害怕。”
“閃電都沒有,哪裡來的雷?”夏渺拍開了他的手,嘴裡嘀嘀咕咕,“要不是你牙疼,我們也不用大半夜的還在外麵,聽說這個鎮子裡偶爾會有山上的野獸出現,是會吃人的!”
提到“吃人”兩個字,她臉上恰到好處的浮現出害怕的表情,語氣浮誇,還張開手,像是爪子一般,試圖嚇他一把。
厄歸反應了一會兒,眼睛慢慢睜大,刻板的表情看起來又呆又傻,“吃人,害怕。”
夏渺抱住了他的手臂,“所以你以後就要注意保護自己的牙齒,這樣我們就不用半夜出來,也就沒有可能遇到吃人的野獸!”
他眼珠子轉轉,點點頭。
雨下得越來越大了,夏渺趕緊跳起來趴在他的背上,他那寬大的雨衣掏了出來,把兩個人都給套上了,背著夏渺,他任勞任怨的往前。
夏渺有些昏昏欲睡,冷風一吹,淅淅瀝瀝的雨聲讓她又清醒了過來,再睜眼一看,她的表情一言難儘。
厄歸正仰著腦袋,張開嘴,嘴裡發出“啊——”的聲音,像是隻雨天裡的傻狗一樣,接著天上掉下來的雨水。
“啪”的一下,夏渺的手拍上他的下巴,把他的嘴給合上,“你要我說多少次,雨水是很臟的,吃了會生病的哦,不許吃!”
他“哦”了一聲,低下腦袋,有點可憐,又有點委屈,“以前,都吃,解渴,沒事。”
夏渺抓著他的兩縷頭發拉了拉,“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你歸我管,我說不能吃的東西就是不能吃。”
厄歸眼眸突然有些發亮,“有人,管我。”
“對啊,我管你!”
也不知道這句話是戳到了他的什麼地方,他的黑色頭頂上突然翹起來了一根呆毛,搖搖晃晃得,與他黑漆漆的眼睛裡的光點相呼應。
他很高興。
“渺渺,想做。”
夏渺趕緊捂住他的嘴,“公共場所裡,你能不能彆這麼奔放!”
他歪著腦袋,眨了一下眼。
交往之初,厄歸嘴裡一個字都蹦不出,就像是因為缺乏和人交流,所以他失去了說話的能力,夏渺有時候也不知道他腦子裡想的什麼,於是夏渺告訴他,想做什麼就直接去做好了。
所以到了現在,他不會掩飾自己的欲望,想和她做的時候,便會直接說出口。
但偏偏,她覺得他這樣更可愛了!
夏渺湊到他的耳邊,“好吧,你喜歡下雨的時候出去玩,如果把我伺候的高興了,今天晚上就允許你在外麵玩一會兒。”
他眼睛發亮,遲鈍的身體忽然健步如飛一般,迅速的往家的方向跑去。
淩晨過後的旅館,安靜的可怕。
藏在黑暗裡等著旅客們違反規矩的怪物們興奮的搓了搓手。
“太好了,我都好久沒有和人類玩過了。”
“我還沒有飽呢,我還想多殺幾個人。”
“這一批羊羔裡的蠢貨好像特彆多。”
它們小聲的湊在一起,嘻嘻嘻的交流著恐怖的話題,還未散去的血腥味包裹著這兒,讓氣氛變得更加陰森沉悶。
它們正欲再次行動,“滴答滴答”的水聲在樓梯那兒傳來。
藏在黑暗裡的怪物們一起回頭,見到了一道瘦長的身影。
黃色的雨衣滴著水,帽子之下漆黑一片,看不清那人的臉,隱約可見一縷黑色長發自胸前垂落,他身影模糊,但可以感覺到寒氣森森,尤其是那隻黑色指甲的手上抓著的利刃,還殘留著褐黑色的血跡。
黃色雨衣的身影抬起頭顱,長發遮掩下的蒼白麵容五官扭曲,縫合線般的嘴高高揚起,尖牙冒了出來。
也正是他這一抬頭,可以見到他白皙的脖頸與鎖骨上有著點點紅色的痕跡,淫靡不堪,但與他身上那充滿著狠狠被疼愛過後的糜亂感相反的是,他此時蓬勃而出的惡劣的趣味。
他抓著刀慢慢往前,“嘻嘻嘻”的笑聲像極了催命的喪鐘聲。
沒過多久,旅館裡傳來了鬼哭狼嚎的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