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策的鏡片反射著下方都市絢爛的燈火，光影在他臉上明明滅滅。
他沒有理會熊山暴躁的舉動，而是走到那個淺淺的腳尖印記旁，蹲下身仔細觀察。
“不是速度，也不是潛行。”他終於開口，“我們都被誤導了。”
“什麼意思？”林蠍走到他身邊，目光同樣落在那個印記上。
“我們的隊伍配置，熊山是力量的極致，月汐是感知的極致。任何速度型或潛行類的對手，都不可能在月汐的感知下做到這樣來去自如，更不可能每次都恰好在我們抵達前的三秒內離開。”
沈策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塵。
“這已經超出了常規能力的範疇。第一次，乾擾空間，讓我們在跳躍時出現判斷失誤。第二次，乾擾信息，讓我們短暫地成為瞎子和聾子。你們沒發現嗎？這兩次乾擾的性質完全不同，但達成的效果卻是一樣的。”
“什麼效果？”熊山悶聲問道。
“‘我們就是抓不住他’。”沈策一字一頓地說，“這本身就是一種結果。對方使用的不是讓我們追不上的‘過程’類能力，而是直接創造‘我們追不上’這個‘結果’的能力。”
他環視眾人，看到他們臉上的困惑和凝重。
“這聽起來很玄，”沈策繼續道，“但在我們這個層級，有一種力量可以做到。我早該想到的。這根本不是蘇白本人在出手。”
“不是他？那是誰？”熊山追問。
“一種非常罕見的靈劍類型。”沈策推了推眼鏡，鏡片後的眼神變得銳利無比，“能夠乾涉現實規律，扭曲因果，預知未來的命運類靈劍。”
“命運！”
這兩個字讓熊山和林蠍同時色變。
他們聽說過這種傳說中的靈劍，那是比空間和時間更虛無縹緲，也更令人敬畏的力量。
“是的，命運。”沈策的分析還在繼續，“隻有這種級彆的力量，才能在規則層麵上對我們進行影響。它不需要比我們快，也不需要比我們隱蔽。它隻需要設定一個‘你們無法在第一時間發現我’的‘命運’，那麼無論我們怎麼努力，這個結果都必然會發生。我們感知不到，追不上，不是因為我們實力不濟，而是因為‘規則’不允許。”
月汐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一抹了然。
她輕聲補充：“難怪。我感知到的殘留，沒有生命的氣息，更像是一種法則的餘韻。”
“一個掌握了命運類靈劍的強者在暗中幫助蘇白。”林蠍舔了舔嘴唇，眼神中的危險光芒更盛，“這下事情真的變得有意思了。”
“可是，這人的目的是什麼？”熊山還是有些想不通，“既然有這麼強的能力，為什麼不直接對我們動手？偷偷給我們一下狠的，我們說不定就栽了。”
沈策忽然笑了。
“還能乾什麼？乾擾我們，拖延我們，警告我們，當然是為了幫助蘇白。”他看向蘇白所在酒店的方向，“這個神秘人，是蘇白的朋友。而且，這個朋友很可能就在附近。她不敢直接攻擊我們，或許是因為正麵戰鬥力不強，又或者，這種乾涉命運的能力，本身就有極大的限製和代價。戲弄我們，已經是她能做到的極限了。”
“既然如此，”熊山捏緊了拳頭，骨節發出脆響，“那我們就更不能讓他得逞了！直接去酒店！我倒要看看，在絕對的力量麵前，所謂的命運，到底能扭轉幾分！”
“沒錯。”沈策點頭，“對方已經暴露了意圖，再玩捉迷藏的遊戲沒有意義了。全速前進，目標酒店。月汐，收縮你的感知範圍，集中在酒店周圍，我們不需要再管那個暗中的老鼠了。”
四人不再遲疑，化作四道流光，直撲那座在夜色中矗立的豪華酒店。
天龍大酒店，套房內。
蘇白仰躺在柔軟的大床上，雙腿交疊，正單手舉著手機，百無聊賴地刷著短視頻。
屏幕上，一個美食博主正用誇張的表情品嘗著一份烤肉，滋滋的油聲和博主的讚歎聲從手機裡傳出。
蘇白看了一會兒，覺得有些無趣，劃掉了視頻。
他的手指在屏幕上漫無目的地滑動著。
就在這時，他的拇指停下了。
房間內窗簾沒有拉嚴，一道縫隙透進城市的光，在天花板上留下一條狹長的光帶。
他能感覺到，窗外有一個生命體，正在以極快的速度靠近。
對方沒有掩飾自己的能量波動，那股氣息雖然不帶殺意，卻有一種焦灼和急切。
幾乎就在他感知到的下一秒，一道黑影從二十層樓高的窗戶陽台上一躍而入，動作輕盈地落在厚厚的地毯上，沒有發出任何聲響。
蘇白這才緩緩轉過頭。
來人是個年輕的女孩。
她穿著一件寬大的印花t恤，頭發有些淩亂，幾縷發絲貼在因急促呼吸而滲出薄汗的額頭上。
她腳上那雙顏色不一的棉襪，讓她整個人看起來充滿了違和感。
倒是個熟人。
沈夢言。
她胸口劇烈地起伏著，扶著膝蓋喘了幾口氣，然後猛地抬起頭，看向床上的蘇白。
“有人要殺你！”
蘇白從床上坐起身，沒有絲毫的意外，隻是平靜地看著她：“我知道。”
“你知道？”沈夢言愣住了，她的大腦有些轉不過來，“你怎麼會”
“我來天龍城，就是來殺人的。自然也會有人想殺我。”蘇白說得理所當然，他打量著眼前的女孩，問道，“你為什麼要來告訴我這個？”
沈夢言看著蘇白那平靜得過分的麵容，心中那股急切的情緒像是撞上了一堵無形的牆，讓她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繼續。
她大口地喘著氣，平複因急速奔跑而狂跳的心臟，也在整理混亂的思緒。
“我我不是在開玩笑！”她加重了音量，想要讓對方明白事情的嚴重性，“我用我的靈劍預測了你的命運。結果是‘大凶’，是必死的劫難！”
“是嗎？”蘇白笑了，“有沒有可能，你看到的‘大凶’，並非是說我會遭遇不測。而是”
“而是你預測我這件事本身，對你來說，是大凶？”
啊？
沈夢言整個人都僵住了。
是啊。
【天機】反饋給她的，是一個清晰無比的“大凶”意念。
她下意識地認為這個預兆是針對蘇白的。
可她從未想過，這個預兆可能是針對她自己的。
窺探一個人的命運，本身就是逆天之舉，會承受相應的代價。
窺探一個遠超自己生命層次的存在，那代價
難道他說的是真的？
沈夢言用力甩了甩頭，將這個念頭驅逐出去。
不，不對！
“我是認真的！”
她固執地看著蘇白，眼神裡是最後的堅持，“就算你說的是對的，但危險是真實存在的！我來這裡的路上，親眼看到了追殺你的人！整整四個人，兩個通天階執劍人，還有他們的靈劍使，都是sss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