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冷”
冰棺內,沐雲澈下意識抱緊了身上的女子。
玄冰在經脈中遊走的第三千六百個周天,丹田處盤踞的至陽劍氣迸發,令女子如冰的麵色染上一抹紅暈。
"繼續凝神,彆分心。"
清冷女聲自識海蕩開,沐雲澈閉目凝神,繼續任由對方與之糾纏結合。
激烈時。
玄色囚衣被劍氣掀開一角,露出後背猙獰的劍形疤痕。
那是被三叔的碎星指洞穿的傷口!
冰棺中的女子突然睜眼,萬千霜花在虛空中凝結成劍。
沐雲澈感覺有寒流自尾椎竄上天靈,與體內暴烈的天劍骨轟然相撞。
陰陽二氣在任督二脈間撕扯出灼痛,卻在即將失控的刹那,被女子指尖點出的一縷冰魄劍氣強行糅合。
"你還是分心了。"花黎洛貼近他耳畔,發間冰晶簌簌落在少年那被她動情時咬得滲血的肩頭。
"在想二十年前的事?"
沐雲澈喉間泛起鐵鏽味,確實,當冰魄劍氣遊走過中庭穴時,那種寒毒侵蝕肺腑的痛楚,與記憶裡那場冬夜的暗算太過相似。
……
"要怪就怪你生了一副天劍骨。"三叔沐鴻的蟒紋靴碾著他染血的手指,"青雲才是沐家正統,你父親已成了廢人"
少年猛地昂頭,齒間血沫噴在對方紫金蟒袍上:"你們把清雪"
砰!
沐鴻抬腳將他踢下寒潭,水麵浮冰被砸出蛛網狀裂痕。
沐雲澈在刺骨冰水中下沉,最後映入眼簾的,是門角處小妹沐清雪被拖走時晃動的銀鈴。
"扔進劍獄喂劍魔。"沐鴻的聲音隔著冰層傳來,"記得留半口氣,天劍骨要活剝才有用。"
……
"噗!"
沐雲澈突然噴出一口黑血,正在融合的陰陽劍氣劇烈震蕩。
花黎洛的虛影瞬間凝實三分,冰棺本體竟發出嗡鳴,九根噬魂釘在棺蓋上震顫不休。
"心魔反噬。"她並指劃過沐雲澈眉心,冰魄劍氣化作遊龍直入神庭,"看著我。"
沐雲澈被迫仰頭,瞳孔中映出女子眉心綻開的冰蓮道紋。
那些在寒潭中凍結的記憶突然活了過來。
他看見自己如何在劍獄第一層被劍魔撕咬,又如何爬過布滿劍痕的甬道,直到第七日遇見這具冰棺。
"當日你以血破封,便該知曉這是生死同契。"
花黎洛的虛影與他鼻尖相抵,呼出的寒氣凝成霜劍懸在兩人之間。
"陰陽劍典一旦運轉,要麼雙魂共登劍道極境,要麼砰!"
她突然做了個煙花炸開的手勢,三千青絲隨劍氣飛揚,掃過沐雲澈頸間未愈的咬痕。
沐雲澈喉結滾動。
二十年來,每日子午兩個時辰的劍氣交融,早已讓這副殘魂虛影比血肉更真實。
此刻她發梢掃過的位置,正浮現出細密的冰火劍紋。
那是昨夜突破第三重劍典時,兩人劍氣失控留下的印記。
"繼續。
"花黎洛的虛影退回冰棺,棺中本體心口的噬魂釘卻滲出血珠。
"今日若不能衝破玉枕穴,你活不過下一個朔月。"
沐雲澈抹去唇邊血漬,玄鐵鐐銬在運功時叮當作響。
當他重新將劍氣導入經脈時,突然發現原本沉寂的天劍骨竟生出異變。
那些被冰魄劍氣浸潤的骨縫間,正滋長出細小的金色劍芽。
冰棺突然劇烈震動,花黎洛的虛影第一次露出驚容:"這是混沌劍骨?"
話音未落,整座劍獄第七層轟然塌陷。
沐雲澈在墜落中本能地撲向冰棺,卻被反卷的玄冰鎖鏈纏住腰身。
無數劍魔殘魂從裂縫中湧出,卻在觸及兩人交融的劍氣時尖叫著消散。
"抱緊我!"
花黎洛的虛影第一次主動環住他脖頸,沐雲澈感覺到有冰火交織的劍氣自膻中穴灌入。
下方深淵裡,初代劍碑的碑文在陰陽劍氣中浮現。
那根本不是沐家傳承,而是用上古劍紋寫就的四個血字:
“弑仙者死”!
三日前,當沐雲澈用玄鐵鎬鑿穿第七層冰壁時,曾聽見虛空中有劍靈泣血。
"天樞竊道,劍塚為牢"
此刻碑文上的血字突然活了過來,化作血色鎖鏈纏向兩人。
花黎洛的虛影瞬間黯淡,沐雲澈卻感覺天劍骨灼如烙鐵,那些金色劍芽竟開始吞噬血鏈!
"原來如此"花黎洛在少年懷中輕笑,發間冰晶落進他衣領,"沐家所謂劍獄,竟是天樞宮關押弑仙者的"
轟!
碑文炸裂的瞬間,沐雲澈看見幻象。
九重天闕之上,與花黎洛容貌相同的女子正被萬劍穿心,她的血落在白玉地磚上,開出冰火交融的蓮花。
"天樞宮的監察使發現了混沌劍骨的氣息。"花黎洛突然說道。
沐雲澈握緊生出劍繭的掌心,二十年未曾流動的真氣正在奇經八脈奔湧。
當他看向冰棺中與幻象裡一模一樣的女子時,對方卻化作流光沒入他丹田劍骨。
"從今日起,每日雙修增至三個時辰。"
花黎洛的聲音自劍骨傳出,帶著玉石相擊的冷冽。
"下次再見時,我希望你已能揮出斬妄劍的第一式——"
沐雲澈突然抬手,指尖劍氣在玄冰牆麵刻下深痕。
那些原本需要鎬鑿百次的冰層,此刻正如春陽融雪般剝落,露出後麵通往第六層的甬道。
在冰屑紛飛中,他拾起陪伴二十年的玄鐵鎬,曾經需要雙手才能掄動的重器,此刻在掌心輕若無物。
"是該收點利息了。"沐雲澈扯下破爛的囚衣,露出後背已然愈合的劍形疤痕。
新生出的金色劍紋爬滿脊梁,在昏暗劍獄中宛如星河倒懸。
第六層入口處,隱約傳來三長老親信的獰笑:"那小子肯定被劍魔啃得骨頭都不剩"
沐雲澈踏碎滿地冰碴,劍氣在指尖凝成三寸寒芒。
二十年陰陽雙修錘煉出的,不僅是混沌劍骨,還有深埋心底的那柄複仇之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