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殿坐落在太虛門內巍峨的主峰之上,仙氣蓬勃,玉階直通天際。
雲霧翻滾,整個宮殿群都像坐落在雲層之上,顯得既華貴又空曠。
虞丁跟著唐玉箋穿過陣法,一路走到金光殿,仰頭看到高大的殿門時,才對自己已經踏入了天族太子的居所之事有了實感。
氣勢果然極為壓迫。
虞丁渾身緊繃,還不忘安撫唐玉箋,“殿下定是通情達理……不不,是講道理的。我陪你好好同殿下請罪,殿下應該不會為難我們這些做弟子的。”
唐玉箋點點頭,認同這話。
其實回到金光殿,唐玉箋反而比剛剛在岱輿嶼時還要放鬆一些。
她匆匆趕往金光殿主殿,到了後還要推門進去,虞丁連忙攔她,“就這樣進去嗎?”
唐玉箋點頭,“殿下不會怪罪的。”
看她真的將巨大的金門推開一道縫隙,虞丁一陣恍惚。
可卻發現殿內空無一人。
唐玉箋思索片刻,轉而駕輕就熟地帶著虞丁穿過十八曲水榭長廊,走過長滿珍稀仙草靈樹的金桂園,往另一處走。
“這裡是金光殿……我們能這樣隨意走動嗎?”虞丁忍不住著急。
唐玉箋想了想,還是那句,“殿下應當是不會怪罪的。”
直到看見路過的仙娥們都對她點頭示意,虞丁的目光漸漸變了。
再也不問那些話。
一路來到東閣,隻見許多仙官聚集在樓閣之下。
虞丁吸了口氣,對唐玉箋說,“是那些仙官。”
唐玉箋拉著她往石柱後藏了藏,抬頭向上看去。
環顧一圈,果不其然看到站在飛簷上巡視的鶴仙童子。
她避開一眾陌生的仙官,躍上殿簷,上前詢問鶴拾。
“殿下在裡麵嗎?”
鶴拾見是她,斂去眸中冷意,“姑娘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是學宮已經下課了?”
唐玉箋語焉不詳,敷衍過去。
就見鶴仙童子凝眉正色道,“姑娘切不可做出逃學之事。”
“沒有,真沒有。”唐玉箋壓低聲音問,“我有事要尋殿下,能不能替我通報一聲?”
“殿下正在護法,不可打擾。”
“那殿下多久能出來?”
鶴仙童子看了眼彙聚在東閣之上的暗雲。
推算道,“許是要七八日。”
“這麼久?”
鶴仙童子餘光瞥見石柱後探頭探腦的虞丁,目光露出詢問之色。
唐玉箋說,“這是同我一起在岱輿仙人那裡修行的弟子。”
聞言,鶴仙童子問,“是與姑娘交好的弟子嗎?”
唐玉箋點頭。
鶴拾唇角弧度柔和了些,“姑娘是該多與年齡相仿的弟子結交,殿下知道也會高興的。”
心間毫無預兆地酸澀了一下,唐玉箋點頭,落下屋簷。
虞丁好奇走近,“怎麼樣?殿下在嗎?”
唐玉箋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說,“殿下有事不能見人。”
虞丁安慰道,“沒事,我們同師父說一下,再想想辦法。”
話音剛落,周遭忽然安靜下來。
不遠處,眾仙官簇擁的東閣開了一道門,白衣仙者們紛紛垂手朝兩側讓開一條路。
一道高大修長的身影從裡麵走出來,身側跟著兩個人,低聲在他身邊說著什麼。
燭鈺頷首,冷峻的麵容上沒有任何表情。
他向外走出幾步,抬頭朝著唐玉箋站著的方向精準地看過來。
唐玉箋屏住呼吸。
兩個人的目光在這一刻對視上。
他沒有移開視線,像是在等待唐玉箋做出反應。
唐玉箋猶豫著不知該怎麼麵對眼前的場景,忽然想起那夜裝睡時,燭鈺站在床邊說過的話。
迎著那雙沒有溫度的眼睛,心裡想,他大概是在等。
唐玉箋喊,“殿下。”
太子不動,自然沒有人敢動,
周遭還站著許多仙官,燭鈺收回視線,低聲說了句什麼。眾仙官躬身行禮,片刻之間,身形接連退去。
庭院裡安靜了許多。
唯獨站在燭鈺身側的兩個人還沒有走,看起來像是上仙界位高權重的仙長。
清冷的嗓音傳來,“過來。”
站在太子身側的兩位仙官率先抬起頭,眼中含著若有似無的打量。
唐玉箋往前太子身邊走,虞丁便同手同腳的跟著她走過去。
周圍三四雙眼睛看著,燭鈺抬手,拂去不知什麼時候落在唐玉箋肩上的花瓣,動作極為自然。
放下手時,冰冷的指尖劃過她的手背。
“學宮下課了?”燭鈺問。
唐玉箋後背緊繃了片刻。
不知道該怎麼說,索性跳過去,“殿下,我有些事想同你告罪。”
“什麼事?”
身旁的兩名仙官知道非禮勿視的道理,早已移開目光,狀似閉目閉聽,注意力卻全放在了這個來路不明的白發姑娘身上。
冷不丁就聽到她說,“我師兄被今日來進仙域的仙官抓走了,不知殿下可有辦法?”
今日來無極仙域的仙官說的不就是他們嗎?
旁邊兩人變了神情,還沒想通其中關節,就見太子側目看來,立即虛行一禮,“殿下,我等這就去問問他們究竟是否有此事。”
太子點頭,“有勞西樞星君。”
“殿下言重。”
等那兩位仙官也離開後,庭院就變得更安靜了。
虞丁腦海中掀起風浪。
這怎麼跟自己想的完全不一樣?
玉箋不是一直說和殿下不熟嗎?
現在看起來怎麼不像不熟?
她低頭飛速想著,忽然感覺一道目光落在身上。
抬頭便和太子對視上了。
那雙漆黑的眼睛像沒有絲毫波瀾的寒潭,黑得令人心生懼意。
唐玉箋還在一旁好心介紹兩人相識,“殿下,這是我在岱輿嶼的同期弟子,她叫虞丁,平日待我很好。”
太子氣息平和。
頷首算是回應。
虞丁表情複雜,行禮喊,“見過殿下。”
隨後就聽太子說,“鶴拾,將這位弟子送回岱輿嶼。”
鶴仙童子親自相送,絕對稱得上受寵若驚。
虞丁走時還有些恍惚,回眸看向唐玉箋,有話想說,卻終究沒有機會說出口。
唐玉箋跟在太子身後,落下半步,走過拐角,發現兩人不知何時變成了肩並著肩。
燭鈺看向她,眼眸黑得投不進絲毫光線。
他問,“聽說瀛州仙府的弟子今日走了?”
唐玉箋腳步微頓,很快調整過來。
“好像是。”
燭鈺問,“還想搬走嗎?”
唐玉箋搖頭,“先不搬了。”
“好。”
燭鈺氣息溫和了許多。
剛剛無意間劃過她手背的冰冷指尖,這一次落在她眼皮上。
唐玉箋下意識閉上了眼,感覺睫毛根被人輕柔地摩挲了一下。
太子問,“為什麼哭?”
唐玉箋低頭躲開那雙手,閉口不言。
儲物的玉環裡還放著一顆不知道該如何處理的虺蛇妖丹。
她以前錯怪了人,昨天睡不著深夜情緒化,掉了幾滴眼淚。
可能是內疚,又或許是太久沒有見她錯過的那個人,有些想他了,才哭的。
總之昨夜不開心,今天也不太開心。
思緒紛亂之際,感覺頭頂被人輕輕摸了一下,“既不想走,就不要走了。”
唐玉箋茫然,看向身側的人。
太子卻沒有再看她,隱隱能感覺出心情比之前好了許多。
正不解中,有道身影出現在餘光裡。
唐玉箋抬頭看去。
看到了身後閣樓二層,倚窗而立的太一不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