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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異香(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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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她。

不但死了,死相還很恐怖。

舫主怕惹禍上身,重罰了管事,對守夜不力的妖仆下了死手。

那日在楓林苑守夜的護院,還有見過那位貴客的上下所有仆從,全都絞死在楓林苑的樓閣上,以示眾人。

唐玉箋震驚,“絞死?”

水裡伸出一隻手,璧奴白皙的指頭指向遠處,“是啊,就在那裡。”

唐玉箋看過去。

目光所及之處,大片大片紅楓林間,樓閣高聳入雲,飛簷覆蓋著金色的琉璃瓦,在月光下熠熠生輝。

隻是雕欄外掛著東西,隨著風輕輕搖晃。

隻消一眼,唐玉箋渾身僵硬。

周圍幾個雜役竊竊私語,俱是不敢抬頭向上看,生怕目光觸及那幾個被殘忍掏空了內臟、倒掛在簷下的妖仆屍體。

“死的貴客,是條虺蛇。”璧奴聲音壓得更低,“聽說她是滄瀾少主的未婚妻。”

“這虺蛇平素在外端莊正直,與滄瀾少主一起長大,感情深厚……他不知道她私下常來畫舫尋歡作樂。”

滄瀾是大族,少主未婚妻死得如此不光彩,自然不能聲張。

“畫舫上所有見過那隻虺蛇的客人都被無辜被打死,紅楓公子他也沒了……”璧奴沒有繼續說下去。

唐玉箋動了動唇,“僅僅是見過,都要打死嗎?”

“這事不光彩,”璧奴閉著一隻被啄瞎的眼,聲音很輕,“在下人身上難道不是死罪嗎?”

唐玉箋捂著手背,眼神發直。

妖界和她前世的人間不同,生性殘暴冷血。

如果她前夜沒有跟著采買的小廝下船,是不是掛在雕欄上的屍體,會多她一個?

橫死在榻上的貴客,死時被挖走了妖丹。

最近不周山接連慘死了許多厲害的妖仙,都是這個死法。

滄瀾族的護衛沒走,舫上都在猜,剖大妖命丹的邪魔,可能就在畫舫上。

唐玉箋遊魂附生的妖物,沒有妖丹,也不知妖丹是什麼樣子。

但她知道,虺蛇是六界有名的大妖,她竟然無聲無息地被剖了丹,那這背後的東西,一定很恐怖。

畫舫一夕之間沒了客人,連下人們都整日戰戰兢兢。

唐玉箋不敢進楓林苑,在璧奴的池子邊上偷閒。

目光被池子裡的遊魚吸引,滿腦子都是黃酥魚和燒鵝掌。

可是她不招這些魚喜歡,鯉魚們一看見她過來就都藏在荷葉下,死活不肯出來。

這也難怪她們,剛上畫舫那會兒唐玉箋嘴饞,看到池子邊有一條不怕人的魚,就忍不住撈了起來,捧著急匆匆地跑到後廚,想找熟悉的小廝幫忙做魚吃。

沒想到,後廚的雜役一看她手裡的魚,臉色立刻變得煞白,趕緊把魚放回水裡,還撒了些藥粉。

魚緩緩轉醒,張開嘴就罵唐玉箋。

口吐芬芳,小嘴兒抹了鶴頂紅一樣。

唐玉箋這才知道自己差點吃了同事。

這會兒正垂涎的盯著魚,唐玉箋被璧奴抓住。

蛇妖體溫極低,冰冷的手指抓住唐玉箋的手腕,握得有些緊。

掌心透著一點濡濕。

唐玉箋示意他鬆手,下巴抬了抬,可璧奴不看她。

清秀的側臉神色不明,睫毛微顫,咬著下唇,露出一點尖細的牙,耳垂透著薄紅。

似乎在緊張。

唐玉箋猜測,他是害怕那些滄瀾族的護衛。

璧奴膽子小,他一直說怕,讓唐玉箋陪他,說過許多次。

舫上沒什麼客人。

唐玉箋熬夠了工時,從池塘離開,心裡不太安穩,自請去喂兔子,結果走到半路時,卻被小廝攔了下來。

“不用喂了,那幾隻兔子死了,提前做成菜了。”

唐玉箋張開嘴,“做成菜了?”

來不及傷心,小廝說,“我給你留了個腿兒,就在隔間的櫃子裡,快去吃吧,等涼了吃起來就不香了。”

“……”她的眼淚瞬間憋了回去。

兔子雖然很可愛,但是做熟了的話就是食物。

唐玉箋看得很開。

吃得也很香。

後廚油煙嗆人,吃完兔子,唐玉箋沒打算多作停留。

小廝們十分忙碌,要給浮月公子送補身子的湯藥,滄瀾族那些護衛沒來過畫舫這種地方,食髓知味,快把浮月耗沒了。

唐玉箋早上見過浮月公子,他看起來非常虛弱,卻仍對著她笑,知道她愛吃,給了她一蠱甜羹。

聽人家說,被采補得多了,爐鼎也就死了。

都活不久的。

剛走出後廚,唐玉箋眼角餘光竟然瞥見兔籠子裡有道蜷縮的影子。

她停下腳步。

與籠中的少年對上視線。

鐵欄間伸出來的手白皙而修長,羊脂白玉雕刻而成似的。未束的長發從肩上傾瀉而下,盛著皎潔的月光,冷峻又美麗。

唐玉箋呼吸慢了半拍。

生著一層暗紅色鐵鏽的籠子裡,少年靜靜地坐著。

眼瞳一如既往,直勾勾地看著她。

看起來就像一隻……

兔子。

唐玉箋錯愕地盯著他,隨即皺眉。

是誰把他關在這裡的?

遠處的後廚傳來砍剁聲,聽不真切,想也知道是在宰殺什麼活物。

畫舫上的妖很少吃人,但並非沒有先例。

妖族一貫弱肉強食,野蠻生長,為了提高修為,不乏有凶惡的妖物殺戮同族取丹,吞噬小妖的道行,增加自己修為。

籠子裡還有血痕,生了鐵鏽的欄杆上依稀可見幾縷絨毛。但進這個籠子的,無一例外,都是後廚的食材。

唐玉箋沒有從少年身上感受到什麼妖氣,他坐在鐵籠角落,單薄破舊的衣裳無法抵禦風寒,近似抱膝的姿態很是乖巧,脆弱得仿佛一捏即碎。

唐玉箋在心中默歎一聲,轉身欲走,卻聽身後傳來清潤的嗓音。

“為什麼?”

這是唐玉箋頭一次聽到少年的聲音。

聲如玉碎冰裂,悅耳至極。

她一時沒反應過來,“什麼為什麼?”

少年原來不是啞巴,但似乎很少開口,帶著一些生澀。

手指攥著鐵籠,漆黑的長發掩住半張臉,雙眸沉如深淵。

他的手往前麵探出,微不可查地勾動指尖。

倏然間,腳下的巨大畫舫隨之搖晃了一下。

唐玉箋一個沒站穩,向前踉蹌幾步,整個人貼到了鐵籠上。

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異香。

香到讓人覺得不祥。

少年傾身,一隻手穿過籠子,握住唐玉箋的手腕。

手指涼得像冰,攥住她,收緊了,力道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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