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翊和站在考堂外,親眼見證了薑遇棠的整個行醫過程。
他的狹眸深眯,目光轉換成了審視,好像是重新認識了這位同床共枕了三年的妻子般。
這令他感覺到了新奇。
考堂內有些混亂,薑遇棠坐在地上,懷中阿婆緊皺著的眉頭鬆開,麵上的痛苦之色褪去,她的身子還很虛弱,緩緩從昏迷中蘇醒。
“您身上還有針,先彆亂動。”
薑遇棠垂目,柔聲提醒。
這患者,真的被薑遇棠給救了過來。
考堂內的眾人有些沸騰,有太醫謹慎的上前把脈,便發現阿婆的脈搏恢複了正常,穩住了心疾,薑遇棠將人從鬼門關給救了回來。
薑遇棠不但懂醫,並且還頗有造詣!
監察被這一場景給衝擊到了,驚得目瞪口呆,傻眼站在了原地。
這算是什麼……
如果薑遇棠真的會醫術的話,那也就是說,昨日的文試也是完全憑靠她自己了?並不是依靠了江淮安的緣故。
而在此刻,考堂桌上的那一根焚香,也燃燒到了最後。
薑遇棠的餘光注意到,轉頭對著監察說道。
“這位大人,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會認為,我救人是在裝模作樣,但我既在規定的時間內解決了患者的突發症狀,那如今的這個結果也應當納入到我的考核成績中。”
聽到這話,謝翊和緋色的薄唇忍不住輕勾了一下。
雲淺淺順著他的視線望去,甜笑著提醒,“翊和哥哥,你答應過要今天陪我練箭術,這會兒時辰可不早了……”
“嗯,走吧。”
謝翊和應下。
他沒再看薑遇棠一眼,和雲淺淺一同離開。
太醫院的這一項考核,隻是需要考生經過診斷,將患者的問題和要采取的治療方式彙報給太醫們,薑遇棠的這一操作雖然有些於理不合,但也算是變相證明了她的能力,自然是該納入到成績當中。
薑遇棠方才所說的話,不由讓在場的人回憶起了那監察之前所說的話,馬上就有不知情的同僚問了起來。
“你和這位考生素未謀麵,是怎麼知道人家不會醫術……”
“是啊,還毀謗說人家是在作秀,搞得考生們人心惶惶。”
“……”
那監察的臉色頓時一陣青一陣白的,活像是個調色板般難看,訕訕的給他們解釋。
來太醫院的考生們,誰背後沒個後台關係,人情世故是最尋常不過的事了,那雲淺淺還有謝大都督撐腰呢。
薑遇棠得了江淮安的照顧自然稱不上什麼稀奇事。
薑遇棠淡漠的掃了那監察一眼,而後將患者阿婆交給了太醫們,也就打算出去了。
太醫院的考核還沒有結束,江淮安還暫時不能離開。
不過還是悄悄的給薑遇棠遞了個厲害的眼色,對著她豎起了大拇指。
他就知道她不會讓自己失望的!
薑遇棠淺笑頷首,算作回應。
這一場風波掀過,考堂內一切恢複如初,江淮安重新坐回了太醫席,聽到了旁邊人的談話,他麵色一凝,似是有些不可置信……
薑遇棠和春桃彙合,一同出了太醫院的大門。
楚歌在街上琳琅滿目的攤位旁等待著,在注意到了她們之後,臉色微微有些不自在,原來薑遇棠是真的會醫術啊……
是他小瞧了她。
還誤會了薑遇棠的文試是提前做了準備……
想到謝翊和的命令,楚歌隻好故作鎮定的走了過去。
“屬下見過少夫人。”
薑遇棠腳步一頓,眼底壓著抹不悅,臉色微變,“又有何事?”
楚歌有些不滿於薑遇棠這冷淡的態度。
他能來找她,當然是因為世子爺啊……
世子爺都對薑遇棠讓步了……
忽地,火光電石間之間,楚歌看著薑遇棠從容的麵容,不由多加揣測了起來,她不會是換了種套路來吸引世子爺的注意吧?
故意展現醫術,蓋過雲小姐的風頭,讓世子爺隻能看到她。
“世子爺叫屬下過來傳話,說您要繼續待在太醫院可以,但彆顧此失彼,忘了分內之事。”
楚歌其實也不太明白謝翊和這話的意思,春桃也是糊塗,但在場隻有薑遇棠聽懂了,謝翊和是在提醒她彆忘了掌家夫人的職責……
薑遇棠真是氣笑了。
她早就交出了掌家權,怎麼還對她不依不饒?
她的神色有些不耐,“他人呢?”
此話一出,楚歌幾乎是確定了心中的猜想,薑遇棠展現醫術的目的果然不單純,謝翊和都已經讓步,但她不止滿足於隻待在太醫院,還意圖更進一步。
“少夫人,這不是您該打探的!”
他不可能會讓薑遇棠去打擾世子爺和雲小姐的相處。
薑遇棠的眉頭緊擰。
“請您就此打住。”楚歌雙目滿是厭惡,心中那點兒的愧疚也隨之煙消雲散,撂下這句話後,便疾步離開了。
薑遇棠這會兒的心情和吞了隻蒼蠅般,沒了回安國公府的心思,加上今日的時辰還早,便乾脆帶著春桃去了酒樓裡用膳。
時間來到了下午。
謝翊和回來之後,就先送雲淺淺去了梨花院,一路上發覺國公府池塘內的魚都死了好幾條,泛著肚皮躺在湖麵,無下人來撈。
他的狹眸一沉,徑直去了書房。
謝翊和手中還有一大堆的公務要處理。
他坐在書桌前,忙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便習慣性的喚楚歌進來吩咐。
“讓她煮杯茶。”
“是。”
楚歌領命,就給夢園那邊下了指令。
蘭芝收到消息,頓時一喜,在茶房按照薑遇棠給的方子,精心煮好了茶,然後送了過來。
楚歌在書房外看到蘭芝,有些意外,“怎麼是你?”
不過也無所謂了,薑遇棠沒來打擾挺好的,楚歌不等蘭芝回複,就接過了木托盤,轉身送進了書房當中。
青花瓷茶盞放在了桌子上,謝翊和停筆,端起送到唇畔,聞到氣息卻覺得有些不對,他低頭看了眼,嘗試地抿了一小口,長眉赫然緊擰在了一起。
“讓她重新煮。”
楚歌愣了愣,“是。”
他出去,對著蘭芝轉述,“讓少夫人重新煮上一杯送過來。”
“楚侍衛,您誤會了,這茶是奴婢煮的,不是少夫人。”
蘭芝見楚歌疑惑,便將薑遇棠親授茶藝的事如實道出。
楚歌聽完,難以置信。
薑遇棠居然舍得傾囊相授,讓彆人日後來伺候謝翊和?
那她上午還打探世子爺的行蹤……
難不成,是有旁的話要說,是他先入為主誤會了?
蘭芝卻有些著急地問,“楚侍衛,我煮茶的步驟都是按照少夫人所教的來,這茶究竟是哪裡出了問題,不合世子爺的口味啊,勞煩您告訴我,我好重新去煮……”
楚歌的神情變得有些古怪。
“我也不知道。”
蘭芝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裡,隻好又重新煮了一杯,由楚歌送了進去。
可這次,謝翊和隻是聞了一下,就放在了桌子上。
他的長眉微擰,“她今日是怎麼煮的茶?”
茶香味道全都不對。
楚歌站在書桌角,有些為難的回答,“蘭芝頭一回給您煮,可能手藝有些生疏。”
“蘭芝?”
謝翊和一愣,變了臉色。
書房一片沉寂,楚歌沉默了下,解釋道,“少夫人將煮茶的手藝傳給了蘭芝,說日後就不再負責這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