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謝翊和提出和離時,給她的補償是一筆豐厚的家財,足夠她揮霍餘生。
薑遇棠沒有答應,反而用儘各種手段,拖著不肯和離。他們冷戰、對峙、歇斯底裡,最終走向決裂,鬨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
這一世,薑遇棠決定主動放過自己。
四目相對,謝翊和的狹眸逐漸冷卻,頓時沒了興致。
“阿棠,你這就沒意思了。”
他鬆開薑遇棠的手,站直身子,冷淡地說道,“我知道你白日裡去了獵場,心裡不痛快,但你耍這種把戲還威脅不了我。淺淺她對我意義非凡,我不可能為了你趕走她。”
雲淺淺,便是謝翊和放在心尖上的那位白月光。
“你放心,這點自知之明我還是有的。”
薑遇棠自嘲地扯了扯唇角,又接著道,“三年了,我累了,反正你也不喜歡我,不如就到此為止吧。”
謝翊和一臉諷刺,根本不相信薑遇棠會舍得和離。
忽然,他的目光捕捉到了桌子上的契文……
那是薑遇棠在盤點清算的嫁妝單子!
謝翊和愣了愣,再看向薑遇棠堅定的神色,突然意識到,她是認真的!
薑遇棠是真的不想和他過下去了!
謝翊和的心頭陡然竄起一股無名火,“阿棠,你這是在耍我嗎?”
他直視著薑遇棠的眼睛,好心提醒道,“可彆忘了,世子夫人這個位置,當初是你自己尋死覓活哭著求來的,如今這麼快就後悔,不想坐了?”
謝翊和是安國公世子,當朝大都督。
三年前,薑遇棠聽聞謝翊和在議親,為了嫁給他,不惜在家中鬨自殺。
恰逢此時,謝家有把柄落在薑家手中。薑遇棠的爹娘,鎮遠侯夫婦在無奈之下,便借此威脅,逼著謝翊和娶了她。
這件事對謝翊和來說,是莫大的屈辱。
可他作為未來的安國公,他不得不為整個國公府負責,那時他心中無人,卻也需要一位世家宗婦撐門麵,便這樣與薑遇棠將就了三年。
“天底下可沒有這麼便宜的事,我的世子夫人。”
謝翊和狹眸中滿是譏誚,替她分析。
“何況阿棠,你已不再年輕,彆再天真了……”
他繼續說道,“且不說你在床上毫無情趣,連取悅男人都不會,就單說嶽父嶽母都遠在邊關,你在京城舉目無親。你覺得你離了我,出了這國公府,一個人能過上什麼樣的日子?”
薑遇棠聽到這些話,麻木的心臟仿佛被針紮了一下,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
她的爹娘,鎮遠侯夫婦一生清廉,卻因替女兒威脅謝家,違背了良心,添上了一筆黑曆史。
自此,對她這個不孝女徹底寒了心,掏空家底給了她一筆不菲的嫁妝後,便帶著兄長和妹妹遠去邊關受罰,和她再未有過任何的聯絡。
這件事,一直是薑遇棠心中無法愈合的傷疤,而謝翊和,顯然是清楚這一點的。
但讓她沒想到的是,有一天,謝翊和竟會親手撕開這道傷疤!
薑遇棠的情緒微微失控,極力壓抑著,語氣中仍流露出幾分悲切,“和離之後我自有打算,就不勞謝大人費心了!”
謝翊和沒想到,自己都把話說到這份上了,薑遇棠還在堅持。
更關鍵的是——
“你喚我什麼?”
謝翊和不可置信,臉色變得十分難看,忍不住反問道。
要知道,自二人成親以來,即便吵架生氣,薑遇棠再有情緒,也都是喚他夫君的,這還是頭一次,她用如此生疏的方式稱呼他。
過去的薑遇棠在他麵前,一直都很柔順……至少表麵如此。
她突然的反叛,讓謝翊和心底湧起一陣煩躁。
二人麵對麵站在桌子兩側,薑遇棠直視著謝翊和的眼睛,一字一頓地喊道,“謝大人!”
“很好。”
謝翊和的指骨緊握,麵色陰沉,讓人看不出任何情緒。
屋子內一片死寂,沉默得令人心驚。
半晌後,謝翊和冷笑一聲,“阿棠,從你嫁給我的那一刻起,就該知道我們之間不會有愛情。”
他狹眸居高臨下地睥睨著薑遇棠,聲線涼涼地又說道,“我不可能同意和離,也不想跟你在這裡做毫無意義的爭執,你自己好好冷靜冷靜吧。”
謝翊和說完,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夢園。
書桌後的薑遇棠,臉色無比難看。
她出身武將家族,雖是女子,卻自幼跟隨祖父習武,十歲時,父親將她送去梅山學藝。之後為了嫁給謝翊和,才花費時間學習三從四德、女德女訓,掌管中饋。
謝翊和憑什麼認定,她離了他就會過得很慘?
單是她的嫁妝,就足以讓她這輩子衣食無憂,她沒必要在國公府繼續委屈自己。
和謝翊和的婚,她離定了!
……
次日,薑遇棠起床梳洗完畢,便前往婆母謝夫人的院子。
安國公府,世襲爵位,作為京中的百年望族,極為注重規矩,晨昏定省必不可少。
薑遇棠如今還是謝家的兒媳,而她的婆母,安國公夫人本就不喜歡她,若是不去,定會借此刁難。
她走進屋子時,謝夫人已坐在妝奩前,由人伺候著梳頭。
“兒媳給婆母請安。”薑遇棠規規矩矩地行了一禮。
謝夫人目不斜視,連個眼風都沒給薑遇棠。
一屋子的女眷紛紛看了過來,她們知道,謝夫人這是為昨夜謝翊和生氣離開夢園、睡在書房的事不高興,故意給薑遇棠這個兒媳婦下馬威呢。
接下來,可有薑遇棠受的了!
眾人交換著眼色,都準備看好戲。
雅致的屋子中,安靜得連針掉落的聲音都能聽見。
薑遇棠俯身給謝夫人行禮,卻未得到回應,還尷尬地維持著行禮的姿勢。
她眼眸一沉,緩緩收禮直起身子。
果然,下一刻,謝夫人身旁的劉嬤嬤立刻站了出來,當眾訓斥起來,“夫人還沒免禮,你怎麼能擅自起身?你是不懂規矩,還是仗著夫人心善,故意給她難堪?”
劉嬤嬤深受謝夫人器重,平日裡便十分傲慢,極不好相處,往日裡經常明裡暗裡欺辱薑遇棠。
上一世,像這樣當眾拿著規矩,劈頭蓋臉教訓她的情況數不勝數。
薑遇棠一心想要討好婆母,每次都隻能像孫子一樣,被劉嬤嬤訓得不敢抬頭,忍著委屈。
“這就是你們薑家的教養嗎?”
劉嬤嬤皺著眉頭,嫌惡地打量著薑遇棠,“難怪會做出不敬夫君的事,這要是傳出去,簡直讓人恥笑!”
謝夫人並未阻止。
眾人或是幸災樂禍,或是同情憐憫的目光,紛紛落在站在中央的薑遇棠臉上。
她們都以為薑遇棠會窘迫地認錯,沒想到……
薑遇棠抬頭看向劉嬤嬤,問道,“你說什麼?”
劉嬤嬤不屑地一笑,“少夫人您就算不高興,老奴也要說,我們國公府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您禮儀規矩都不全,丟自己的人無所謂,可彆給我們國公府抹黑!”
薑遇棠一臉誠懇地請教,“哦,那可否請劉嬤嬤過來指點一下我的禮儀?”
劉嬤嬤正求之不得。
她拿起戒尺,毫無顧忌地走了過去,剛要開口,“啪”的一聲巨響,薑遇棠猛地一巴掌扇在了她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