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國境內,空氣中都彌漫著一股自相殘殺的血腥之氣。
自趙王石勒死後,石勒諸子不滿石虎的篡權,紛紛起兵反抗。
石虎派四公子石韜、六公子石斌率軍四萬駐兵華陰。
334年,石虎派郭殷持節入宮,廢黜石弘為海陽王,幽禁於崇訓宮。
石弘緩步就車,他知曉自己大勢已去,痛哭流涕:“虎不相容,先帝骨肉恐已無寸”!
群臣流淚,宮女慟哭。
西羌大都督姚弋仲稱病不朝。
石虎屢次召見。
姚弋仲責問石虎篡位之舉。
石虎言石弘年幼,無法治國。
335年 ,石虎登基,改元建武,遷都鄴城。
鄭氏封王後;
大公子石邃封太子;
二公子石宣封河間公;
三公子石鑒封義陽公;
四公子石韜封秦公;
六公子石斌封燕公;
九公子石遵封彭城公。
阿閔年紀漸長,他如願入了軍營。
此後崔安安便不能時時見到阿閔了。
阿閔也很思念阿姐,可他答應阿姐要做頂天立地的男子漢,要成為趙國最英勇的將士,他便把對阿姐的思念化為訓練的動力。
阿京入宮,因才華出眾,成為石虎身邊內侍。
而崔安安也奉鄭王後之命入宮成為其貼身侍女。
石虎非常敬重國師佛圖澄,下詔令其著錦衣緞服,乘坐雕花輦車,為表敬重,他命司空每日早晚需向佛圖澄問安,太子、三公每五日朝見一次。
石遵與石邃為一母同胞之親兄弟。
石邃為太子,彭城公遵常去東宮請安,當然,每每此時,他都會將阿閔帶上。
可是太子邃向來瞧不起阿閔的漢奴身份,他勸說彭城公遵遠離漢奴,以免有損他王子身份。
彭城公遵當然沒有聽太子邃的話,對待阿閔依舊如同兄長一般。
阿閔善謀略勇力過人,漸漸在軍中嶄露頭角。
一日,軍中胡人嘲笑羞辱漢人為兩腳羊。
阿閔氣不過,領著漢軍與胡人打作一團,還將幾個胡人將領打傷。
胡人強烈要求以軍法懲置阿閔。
彭城公遵有意護著阿閔,他試圖說服阿閔向胡人將士低頭認錯以減輕罪責。
阿閔向來桀驁不馴,他甘願接受軍法處置,即便是死,也絕不低頭認錯。
阿閔被狠狠地仗責了一百軍棍。
彭城公遵於心不忍,將其帶回府上養傷。
“還請彭城公不要將此事告訴阿姐,我不想她擔心”,阿閔懇求道。
彭城公遵無奈地看了眼阿閔,點了點頭。
阿閔身上的傷日益好轉,可他思念阿姐的心卻更甚。
如今阿姐入宮成為鄭王後侍女,再見阿姐何其艱難。
彭城公遵看出阿閔的心思,告知阿閔明日午後宮中侍女會去漳河邊浣紗。
晌午的漳河,伴隨著徐徐清風,碧波蕩漾。
宮女們輕盈的浣紗聲,天真的嬉笑聲,交織在一起,為這紛亂的世間增添了幾分生機與活力。
阿閔躲在遠處偷偷看著阿姐,他很想像從前那般在阿姐麵前撒嬌,可他在軍中依舊隻是一名毫無軍功的將士,自覺無顏麵見阿姐。
崔安安好似是感覺到了阿閔的存在,可回頭望去卻不見阿閔的身影。
“阿京,今日我在漳河邊好似見到了阿閔,可他卻未曾現身相見”。
回宮後,崔安安憂傷地對阿京說起今日之事。
如今在這宮城之中,也就隻有阿京願陪她訴說心事。
“阿閔好勝心強,他定是覺得自己尚未取得功績,所以才會故意躲著”,阿京安慰。
崔安安無奈又心疼:“阿閔怎這麼傻,就算他一生寂寂無名,那也是我弟弟啊”。
“安莫要擔憂,阿閔他如今有自己的想法,我們隻要默默支持他便是”,阿京笑著安慰。
336年,燕國慕容皝討伐慕容仁,慕容仁兵敗被賜死。
趙國境內,石虎登基後荒淫奢靡,大肆修建宮室。
石虎命人造太武殿及東西二宮,太武殿基高二丈八尺,長六十五步,寬七十五步,由有紋石壘砌,殿基下設地室,置衛士五百人,美女萬餘,隨從遊獵,車駕侍奉。
337年,燕國慕容皝稱燕王,立世子慕容俊為太子。
同年,石虎自稱大趙天王,冊立王後鄭氏為天王皇後,立石邃為天王皇太子,大赦天下。
一日閒來無事,崔安安坐於屋內看書。
彭城公遵悄悄走來。
“阿遵你怎來了”?崔安安欣喜道。
“方才陪母後去鄴宮寺上完香”,阿遵笑著說道。
自崔安安入宮後,與阿遵便鮮少見麵,也就是阿遵來向鄭王後請安之時,他們會聊上幾句。
當然,那時崔安安問的最多的也就是阿閔近日可安好。
每每那時,阿遵也會不厭其煩地告知阿閔近況。
阿遵笑著從懷中掏出一精致木盒,盒中是一精美發簪。
“安安莫忘了今日可有喜事”。
崔安安詫異地望著阿遵。
“安安,你的及笄之日莫不是連自己也忘了”。
是啊,今日是她的及笄之日,她怎也忘了。
在這偌大的趙宮中也就隻有阿遵能記得此等無足輕重的小事吧。
阿遵走到她身後,溫柔地為她簪起了發。
“今日阿遵為我及笄,來日可否伴我白首”?崔安安玩笑問道。
崔安安心中自然知曉阿遵是羯人,而她是漢人,在羯人主宰的趙國,漢人與羯人之間隔著不可逾越的鴻溝。
阿遵輕輕撫摸崔安安的腦袋:“願得一心,白首不離”。
二人相視會心一笑。
門外的阿京看著這一幕,慌亂地將攥著發簪的手躲進袖中,悄悄離去,不讓旁人發現。
崔安安的及笄之日又何止是彭城公一人記得。
阿遵請求鄭王後將崔安安賜婚於他。
鄭王後毫不猶豫地拒絕。
他們是羯人,自認高漢人一等,對於阿遵的婚姻,比起崔安安這個無權無勢的後宮侍女,鄭王後當然有更好的選擇。
崔安安自然猜到是這樣的結果,何況她對阿遵,應是感激之情勝於愛慕之意。
崔安安等在鄴宮門口,匆忙攔住準備離宮的阿遵。
“阿遵,你莫要再為了我惹王後不悅,你能真心相待,我已很感激,不敢再奢求其他”。
“安安……”。
阿遵欲言又止,而後強顏歡笑地摸了摸崔安安的腦袋,默然離去。
望著他落寞的背影,那一刻,崔安安忽然有些心疼。
她想上前擁抱安慰他,可她隻是一卑微侍女,他是高高在上的彭城公。
身份的懸殊,終是讓她畏懼退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