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章立重重吐了口濁氣,低喃一句:“羅叔太不仔細了,簾子都沒關好,好險,好險……”
隨後,章立再三檢查了帳篷簾子。
當他去檢查有機玻璃的窗戶時,他更瞧不見,帳篷外的獵取者,直愣愣盯著他的臉。
外邊兒沒有月光,不過獵取者手中的玉圭,卻泛著森然寒芒。
窗戶是關好的,很嚴實。
章立這才再度鬆了口氣。
他瞟了一眼窗外,顯得很戰戰兢兢,最後才小心翼翼回到自己的位置躺下。
此刻,他沒有去多看顧伊人和羅彬相擁了。
眼下,這才是最好的辦法,他不能因為自己難受就去乾擾吧?
萬一因為他多看,而導致獵取者再度注意顧伊人呢?
萬一,因此害死了自己表妹呢?
綜合一切原因,章立背過身,背對著窗戶,他閉上眼,迫使自己沉沉睡去……
許久,許久。
帳篷裡有輕微的鼾聲,是章立睡著了。
至於,究竟有幾人睡著,幾人沒睡?
帳篷外的蟒袍身影,不知曉。
他隻是掃過羅酆,掃過羅彬。
對於章立,對於顧婭,他反而不怎麼在意。
羅酆和羅彬,都是他看過的人,這兩個人,沒有問題。
至於羅彬懷中那人,他看不清晰,感覺上,一樣沒問題我。
他獵取了一個人了。
被獵取那人身上的標記,就是他留在竹林院外的標記。
隻不過,他會跟到這裡來,是因為冥冥中又感覺到了一個標記。
他明明沒有留下兩次標記才對啊?
夜色,過度靜謐。
蟒袍身影總算站起身來,卻朝著另外一個帳篷走去。
帳篷內,陳仙仙蜷縮在油燈下,她一直在微微發抖。
先前,她真的拚了。
好像……真的有用……
隻不過,這太驚悚了。
和姐姐生活那麼久,她知道邪祟吃人的恐怖,可真真切切要引那麼多邪祟來看她,那種惶恐,她還是壓抑不住。
她同樣沒看見,有機玻璃的窗戶上貼著那張鐵青泛白的死人臉。
她隻覺得,這夜,好難熬啊,怎麼這般漫長?
許久,許久。
蟒袍身影再度起身,他抬起手來,成了一手握著玉圭,一手看著自己的掌心,那裡空空如也。
隨後蟒袍身影朝著北麵走。
他步伐十分緩慢,良久,才總算消失不見。
……
……
依舊是山頂。
依舊是那塊花圃。
那張絕美,不施粉黛,素麵朝天,卻依舊驚為天人的女子臉,帶著一絲絲的迷惘和不安。
她是跑了,她又去而複返。
她帶來了人。
帶來了另一個幫手。
她看著花圃。
之前有一株花,露珠燙手,花葉跟更像是刀削一般掉落。
甚至於露珠上沒有露出臉,那是一個沒有恐懼的人。
此刻那一株花旁邊還有五株花。
雖說那五株花上的露珠依舊,依舊帶著人的臉,隻不過那些臉在扭曲,在模糊,在變得不那麼清晰。
不光如此,六株花的花朵,都開始變得萎靡,仿佛快要凋謝。
“恐懼,會傳染,負麵情緒,會不停地傳播,情緒造就七魄,七魄不斷壯大,溢散,彙聚,露珠滋養情花,情花結果,果實養魂。”
低喃聲,從女人身旁的老人口中傳出。
那老人臉皺巴巴的,兩頰耷拉下來像是哈巴狗一樣,當然這是個比喻,隻是類似,遠沒有那麼誇張。
“明明,那個人已經被獵取了……他還一直在給櫃山添亂,不能將他扔出去嗎?”女人顯得很委屈,似是沾上了甩不掉的狗皮膏藥,她再可憐兮兮地補充一句:“師父,燙手山芋呀,櫃山真的一直在進人,不是咱們想要的那種人了,他想著讓山變得更混亂,更難以控製,你看,這個沒有恐懼的人,他將自己的情緒,也傳遞給了其餘人……這五個人的恐懼,都在減少……”
話語間,女人還指著那六株花。
“放不走他的,他和魘,同化了。”
“他引入人進山,他引導人破山,他,亦然在殺死他們。”
“成與不成之間,他最終還是偏向了不成,他引入進來的那些人,正逐步邁入夢魘的深淵,他們正在前所未有地接觸著魘。”
“他想破壞,可他控製不住自己,因為,他自己也是櫃山的一員,他也是這夢魘的一部分。”
“所以,他的計劃不會成功,他一直在努力,他一直在失敗,他一直在痛苦,他提供的情緒滋養,最為壯大。”
話語間,老人指著花圃最中央。
那裡有一朵最大的花,得趕上人的臉大小了,乍眼一看,像是一朵紅牡丹,可仔細看上去,又有不同。
老人淡笑:“沒有恐懼,就是最大的恐懼,這幾個小嘍囉,很快就會發現,他們錯了,他們才是跳梁小醜,然後,他們會成為邪祟,會成為這恐怖的一部分,他們將永遠無法……”
老人的話音,戛然而止。
因為,其中有一株花,開始淌血。
血,來自花枝,一顆顆細密的血珠,泌出花枝,彙聚起來,朝著地上流淌。
這血,散發這一股怪異的氣息,怪異的味道,就像是一種特殊的藥,讓本身那株花開始枯萎!
血滲透到了地麵,旁邊的花,竟然一樣要開始枯萎!?
老人抬起手,指尖快速在指節處點動,他整張臉都格外緊繃。
大約一盞茶的時間,老人喃喃:“原來如此?”
“小小秦九麼,好算計啊。”
“這個女人……過於乾淨了,太乾淨的東西,怎麼能接觸到魘屍?”
“這個沒有恐懼的人,過於聰明了,聰明的沒有被櫃山同化,他,怎麼能接觸到魘屍?”
“不過,他是有弱點的,他是一個人,他自認為自己還是有血有肉的人,怪不得你發現不了他,他本身融入了櫃山,可他又不存在於櫃山,這是山外之人。”
老人這一番話,玄之又玄,女人聽不明白,她小心翼翼說:“師尊……那我們該怎麼辦呢?”
“怎麼辦?將他們兩個,驅逐出櫃山村。”
“餘下四個,是死,或是做邪祟,就看他們自己的造化吧。”
老人語罷,盤膝坐地。
他手朝著地上一排,袖子裡便落出來六張符。
這四張符,中心都很簡單,像是血線勾勒一般!
這分明是那蟒袍身影臉上的符!
隨後,老人取出一支毛筆,朝著口中一點,他吮吸住,再揮臂,毫尖觸碰到符紙上,開始勾勒。
他速度很快。
他勾勒的是一張張的臉。
分彆是,羅杉,顧伊人,羅酆,顧婭,章立,以及陳仙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