租房對於裴奕川而言並非難事,擺在他麵前還有更為棘手的難題。
在得知林鬆雨回來的前一天,他已然決定離開南江市。
房子退租,工作辭掉。
沒想到這兩天的事情發生得超乎想象,以至於他一反原來的決定,繼續留在南江。
裴奕川掏出電話,想打給同事大王商量重回崗位的問題。
還沒撥號,屏幕倏地跳到其他同事的來電顯示。
裴奕川接通電話:
“小杜,那麼晚了,找我有事?”
那頭熱熱鬨鬨,又一下靜悄悄的,仿佛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這通電話上。
“奕哥,今晚我們小組聚餐吃飯,你真的不來嘛。”
“我剛忙完回到家,就不過去了。”
似乎聽到有人在疑問:
“還以為弈哥是那種一有局就會來的浪子呢。”
“那你看錯了,他可是絕情的情種,從不近女色。”
一陣唏噓聲中,電話那頭呲呲拉拉一頓風聲,小杜的聲音換成了老練的嗓門。
同事大王敢情扯過了人家小杜的手機,大嗓子對上話筒:
“哎呀,怎麼那麼無情地拒絕人家新來的同事呢,你不是要走了嘛!我們組新來的小夥伴都對你這個人很感興趣!”
大王嘿嘿兩聲,繼續對裴奕川說道:
“大家都想和你聚聚餐聊聊天呢!”
裴奕川笑著禮貌回複了幾句,忽然沉下語氣:
“我剛想找你。辭職的事情,明個兒還需要你幫幫我,剛簽了一單,分一半傭金給你。”
那邊的語氣識趣起來:
“得吧,哎哎,大夥,裴奕川不來啦!說是到時候再請我們吃餐大的!”
電話那頭傳來哄堂的歡呼。
裴奕川掛斷電話,熱情在臉上退去,燈光夜色在臉上投下陰影,五官更為立體深刻。
回到家,他打開行李箱,在疊得齊齊整整的衣服中,找出了大t恤和運動褲換上。
又到陽台,取下其中一塊乾淨發白的帕子,將房子上上下下擦了一遍。
連帶冰箱後方看不到的位置也推出來擦乾淨。
這算裴奕川釋放工作壓力的方式,整理打掃房子,每個角落裡裡外外都不放過,直到一塵不染。
最後一步,給植物澆澆水,代表打掃完成。
他洗了個澡,回到床上,刷起朋友圈,看似隨意地滑動,實際饒有目的地尋找那個頭像。
直到心頭一動,看到頭像是隻黑色小狗的林鬆雨發了動態。
就在十分鐘之前,她分享了一首英文歌。
點開白色的歌曲鏈接,男歌手沙啞的聲音伴著節奏的鼓點,低低沉沉地從手機喇叭中傳出來。
曲調憂鬱,英文歌詞簡單深刻,分享者似乎在借歌者訴說心裡的不快。
想起林鬆雨哭過後令人心疼的模樣,心思一沉,裴奕川在手機上敲打起來。
林鬆雨正躺在酒店的床上,手機裡的音樂放得巨大,足以掩蓋她的哭聲。
白天還好,在彆人麵前表現得毫無破綻,一到晚上,思緒被扯開了,又忍不住痛哭起來。
她不斷地點進微信,又退出微信。
點開,退出,點開退出。
閨蜜晶晶在集訓,找不到人傾訴。
俞安和在今天集中一輪的消息轟炸後,不再有任何新消息。
說不定真的生她氣了。
怎麼辦。
林鬆雨有些心軟的衝動,不安與害怕在心頭漫延。
她想哀求俞安和不要生她氣。
腦海裡,兩個小人在打架。
一個在反複強調:
昨天的遭遇忘了嗎?
相信自己的直覺!
門之後的是俞安和和彆的女人在一起!
一個不停勸她:
今天俞安和都解釋清楚了!
不是他是那個老楊!
你要一直相信俞安和,俞安和才會對你好!
林鬆雨思緒極亂,哭得差點岔不過氣。
啪嗒。
勸她主動去找俞安和的小人,一腳踩在勸她保持冷靜的小人胸口上。
林鬆雨發抖的手指,又一次點進微信,打算求和。
眼前一紅。
這次迎接她的不再是冷冷清清的好友列表。
下方出現了顯眼的小紅點。
她忽視了置頂的頭像,直接奔赴到小紅點那。
是裴奕川點讚了她。
紅色的愛心並非出現在最近的動態,而是來自她一周前畢業典禮上的照片。
既然他在看自己過去的動態,林鬆雨也順手點進去看裴奕川的朋友圈。
對方剛發一個動態照片。
【裴奕川:新小區——秀市舍裡(配圖)】
林鬆雨的眼淚大顆大顆正不斷往外掉落,忽然淚珠懸在眼角,欲滴未滴,緩緩顫動。
隨她噗嗤一下,笑掉了下來。
外婆家是壯鄉人,她能讀懂這四個字,正中她的笑點,繼而演變成抑製不住的大笑,一個不小心滾下了床。
她上半身俯在床上,捂著肚子,雙肩笑得發顫。
直到累了,趕緊站起身,跑去鏡子前,洗了把臉。
鏡子裡的自己,整張臉都濕漉漉的,眼周紅紅一圈,襯得皮膚慘白憔悴。
看到自己這副委屈的模樣,令她想起昨晚的難過,林鬆雨的嘴便不自覺地扁起來。
“哇”的一聲,她又哭了出來。
抹著眼淚,裴奕川的笑話再度不合時宜地從腦中蹦出,還像帶了語音似的。
林鬆雨哭著哭著,忍不住又笑出聲。
又哭又笑。
“像個神經病一樣。”
林鬆雨拍拍自己的臉,對鏡子說道。
鏡子中的自己,臉上多了些笑過後的紅潤與生動,總歸不再是一臉憔悴沮喪的神情。
裴奕川的朋友圈,像是有魔力似的,勾起她的嘴角。
沉甸甸的心情從穀底撈起。
播放的歌曲突然被打斷,成了電話鈴聲。
林鬆雨趕緊洗了把臉,回到床上,一個陌生電話打了進來。
林鬆雨吸吸鼻子,輕咳兩聲,調整好情緒,接過電話。
“你好,請問是林鬆雨林小姐嗎?”
“對的,我是。”
“你好,我是安和文化工作室的人事,我姓張,不好意思,那麼晚打擾您。請問您現在有空嗎?”
聽到工作室的名字,林鬆雨坐直身體,應聲道:
“您好,張經理。我現在有空,請問有什麼事嗎?”
“這邊是想通知您,請您明天入職。”
“啊?”
“俞總說與您對接過了,您這邊已經沒問題,可以馬上入職。”
林鬆雨的嘴唇動了幾下,無奈中,緊閉雙眼。
她租到了房子,可以不住進俞安和安排的嘉臣銀座。
可是依舊麵臨一個難題。
她曾經答應了俞安和,她還得去他的公司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