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和?俞安和?你是不是在家?”
錯誤開鎖的提示音又一次落下,緊接響起電子鎖突兀的警報聲。
林鬆雨連忙鬆開行李箱上的手,雙手交疊緊緊壓在電子鎖上,飛速扭頭看向隔壁鄰居大門,生怕聲音會驚擾鄰居。
嘀嘀嘀的警報聲在掌心中沉悶下來,碎發狼狽地在林鬆雨臉邊垂落。
她提著一顆心,等待警報聲的消停。
嘀嘀嘀——空氣突然凝固。
一門之隔,傳來淩亂的呼吸,壓抑的吟叫,似有非有的吻聲,門被壓靠時發出極小的吱呀聲。
各種聲音清晰地進入林鬆雨的耳朵,同時在她的腦海裡交織彙聚,形成動態的成人av畫麵。
她仿佛看到一隻手拄在門上,用力地頂壓靠在門上的女人。
兩人如何行動林鬆雨不忍細想,偏偏男人的臉與俞安和重疊。
林鬆雨重新抓緊行李箱的杆子,指尖捏得發白,行李箱隨她的腳步緩緩後退。
她拚命想將腦海裡的畫麵趕走,可門後的情景與她的想象不差一二。
懷裡的人性感撩人,不停索要,一雙軟嫩的手,在俞安和的人魚線上下遊走。
某一瞬間,俞安和甚至聽到林鬆雨叫他的名字,渾身一顫,陷入了偷情的刺激中,不能自已地加快動作。
懷裡的人終於忍不住叫了出來,又被他的手覆住嘴巴。
溫熱的呼吸貼上她的耳朵,控製不住音量的起伏,說道:“不要吵。”
林鬆雨聽到了。
聽到了隔著門傳出的聲音。
有些熟悉,有些陌生,她心緒全亂,仍然不敢接受俞安和會出軌的事實。
事實就在一門之隔,她努力地往前走近,舉起手掌,深吸一口氣,想要拍門求證。
啪!
對門鄰居打開門。
門縫中伸出鋥光瓦亮的頭,目光凶狠地掃過來,盯著她:
“那麼晚了你們小年輕能不能消停點!一天兩天的都這樣!”
林鬆雨最後的勇氣轟然倒塌。
已經不知自己是怎麼退到了電梯門前,怎麼摁下了電梯按鍵,怎麼衝出小區大門。
一望無際的黑天沉重地壓在她的身上,蒙蒙細雨打濕她的臉。
且不說早過了零點,這裡聽說是南江市的新區,地廣人稀,許多新樓還未開盤,夜晚鮮少有行人。
一條路往前,暗得陰陰森森,每一寸空氣都訴說著危險。
兩道筆直的燈光忽然刺入眼睛,馬路對麵的汽車掉了個頭,隨即放慢速度,跟在林鬆雨身後。
快速拖動的行李箱,輪子在不平整的路麵上磕磕碰碰,不斷打破夜的安靜,總會引來黑暗裡的一些注意。
林鬆雨不得不加快腳步。
她記得往前轉個彎就能走到外麵的大馬路,那兒起碼還亮有依稀幾盞路燈。
黑色的汽車很快超越了她,又立馬刹車。
林鬆雨停下腳步。
左側車門打開,車上的人走下來,白襯衫西裝長褲,身材修長健碩,撐起黑色的大雨傘,大邁長腿走向林鬆雨。
是高鐵站送她過來的司機。
頭頂遮上了寬大的傘蓬,對方關切地問道:
“林小姐,你怎麼在這裡?你不是上樓了嗎?”
一想起方才的經曆,話哽咽在喉嚨。
林鬆雨假裝去抹臉上雨水,偷偷擦掉眼角的淚,搖搖頭。
“你現在還提著行李箱,是打算要去哪裡嗎?需不需要我載你過去?”
擦淚的手一頓。
她還沒有想到這個問題。
提前一天從京市回來,她原本打算直接住進俞安和安排的嘉臣銀座,沒想到遇到那種情況。
嘉臣銀座,曾經賦予林鬆雨對未來生活過多期待的住所名字。
經過這次經曆,或許這段時間她都不想再靠近了。
“你沒事吧?”
司機的眼裡充滿關心。
想必自己的臉色很是難看,林鬆雨彆過臉,壓著哭腔說道:
“不好意思,麻煩你了,請問你知道附近有什麼推薦的酒店嗎?”
遠處傳來一些聲響,司機轉頭看過頭,嘴裡回答道:
“可以,我幫你看看,要不先上車等等?”
“不好意思,又要麻煩你……”
“沒關係啦,我們怎麼說也是校友,同係不同班。”
“說到這個,你可以再說一遍你的名字嗎?”
林鬆雨尷尬地咬起嘴唇,大腦空白,怎麼也想不起他的名字。
司機愣了愣,隨即歪過頭低笑兩聲,並沒有絲毫介意。
他又做一遍自我介紹:
“我叫裴奕川,博弈的奕,山川的川。南江美術學院2018級畢業生,現在在南江市做二手房中介。”
“奕川,對對對,裴奕川。”
林鬆雨的眼眸一亮,先前裴奕川自我介紹的情景終於湧現,她舉起食指,有些激動。
裴奕川聞言笑出了聲。
真是尷尬,林鬆雨停下幼稚的動作,為自己的失禮低下頭:“總之,謝謝你。”
遠處的響聲越來越大,沉重的腳步聲交雜一些爛醉後口齒不清的爭吵聲由遠及近。
兩個男人共擔一把花雨傘,瞟去一眼身高壓過他們的裴奕川,轉到林鬆雨身上。
輕浮的目光上下打量林鬆雨,朝她吹起口哨:
“喲,美女,鬨分手啊!不喜歡他,找哥啊。”
裴奕川平和的臉色冷了下來,大步跨到林鬆雨身前。
“這麼晚了,不喜歡回家,哥帶你去爽怎麼樣!”
“就這裡,嘉臣銀座看到不,高端盤,哥全款買了!”
醉酒的男人邊說邊伸頭,企圖越過裴奕川去看林鬆雨。
裴奕川身型寬大,將他們的視線擋得嚴嚴實實。
達不成目的的男人罵罵咧咧,用起的詞語下流不堪。
林鬆雨站在俞安和身後,低頭看到他握成拳頭的手背凸起青筋。
男人罵多幾句,似是見勢不妙,兩人互推互扯,終於離開。
等他們走進小區,林鬆雨連聲道歉:“不好意思,讓你無端被罵。”
裴奕川回過頭,神情安然,像是一切都沒有發生。
他紳士地拿過林鬆雨的行李箱。
“我們還是趕緊上車吧。”
儘管對被人騷擾的後果有一定的心理預期,林鬆雨還是被醉酒男人的語氣和詞彙嚇出一身冷汗,連忙應過裴奕川,跟他上車。
“這裡畢竟是新區,有人還調侃說白天才有人氣,晚上這兒就成了鬼城。彆怕,剛才那兩人應該是鬼,儘乾的不是人事。”
裴奕川在半開玩笑中係上安全帶,車內的音樂重新播放。
在輕輕緩緩的抒情歌中,林鬆雨脫下雙肩包,放在自己的大腿上,歎了口氣。
累,她實在好累。
昨晚因為畢業的事情,隻睡了四個小時。
今個兒她早起,連續坐了九個小時的高鐵。
想到就要與俞安和相見,身體裡仿佛多了一根線,不時挑起她的興奮與期待。
一路上沒有好好休息過。
沒想到回到南江市後,自己的心情如坐了趟過山車,大起大落,給疲憊不堪的她打得措手不及。
裴奕川正拿著手機,聽到她的歎氣聲。
側過頭,見林鬆雨的頭靠在座椅上,臉色憔悴,沒有化妝,膚色白得幾近病態。
一雙杏眼在黑暗中特彆水潤,卻掩蓋不住眼裡的疲憊和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