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水刺得沈清梧指尖發麻。她攥緊麻繩潛入寒潭,青黛在上頭死死拽著轆轤,銀鈴纏繩的響動驚飛簷下夜梟。
"姑娘當心!"青黛的喊聲隔著水波悶悶傳來。
清梧咬住火折子,昏黃的光暈裡,井壁青苔上赫然刻著北狄文字"弑",刀痕新鮮得能蹭下石屑。她忽然笑了——昨日青黛令牌上的刻痕,與這字跡竟如出一轍。
鐵鏈纏上她腳踝時,青銅箱已近在咫尺。
箱麵九頭蛇浮雕的鱗片泛著幽藍,蛇眼嵌著的血玉竟與她手中殘玉嚴絲合縫。"喀嗒"輕響,機關彈開的刹那,腐臭裹著羊皮卷浮出水麵。清梧展開卷軸的手一顫——前朝玉璽拓印旁,竟繪著漠北藥王穀的地形圖!
"難怪北狄三皇子喬裝茶商。"蕭執的聲音如碎玉墜冰。他倒懸井口,馬尾發梢掃過清梧鼻尖:"沈姑娘若肯分我半張地圖,本王便替你保守秘密——比如你鎖骨上的鳳凰印,其實是藥王穀聖女血脈的標記?"
清梧反手將濕發撩至耳後,水珠濺上蕭執下頜:"王爺不如先解釋,為何您母妃的指骨會在沈府?"她指尖輕點他腰間玉佩,"這鸞鳳佩本該成雙,另一枚……"
蕭執突然攬住她腰身躍出井口,落地時雲山錦袍將她裹得嚴實:"另一枚在十年前就給了個小丫頭——她拿它砸暈了刺殺我的刺客。"
青黛的驚呼卡在喉間。
清梧耳尖泛紅,卻挑眉扯開他衣襟:"王爺既認出我,怎不早說?"他心口處,與她鎖骨胎記相仿的鳳凰印泛著淡金:"莫不是等著看我為你解毒的狼狽樣?"
"解毒的法子多得很。"蕭執撚起她發間鹽晶,"比如每日辰時共飲藥王穀晨露,比如……"
井底忽傳來鐵鏈崩斷聲。
青銅箱中的羊皮卷遇風自燃,火苗卻詭異地聚成鳳凰形狀。蕭執揮劍斬斷火舌,劍鋒擦過清梧鬢角:"比如這般同生共死——沈姑娘可還滿意?"
陸離的驚呼破空而來:"箱底有夾層!"
燃燒的灰燼裡,半塊糖漬梅乾靜靜躺著——與清梧兒時最愛的零嘴一模一樣。蕭執忽然低笑:"藥王穀的梅樹,今年結得格外好。"
子時的更鼓驚飛棲鳥,沈清梧踹開慈安堂朱門時,月光正劈在送子觀音裂開的肚腹上。染血的繈褓滾落台階,腐肉間鑽出條赤紅蠱蟲,尾部金紋與清梧鎖骨胎記如出一轍。
"用我胞弟的屍身養‘子母連心蠱’?"清梧劍鋒抵住王氏咽喉,"這蠱蟲十年一蛻皮,每次需飲藥王穀處子血——夫人每月去寒山寺‘祈福’,求的到底是哪路神仙?"
蕭執的劍忽然斜刺裡挑開她攻勢,劍尖輕巧挑起蠱蟲:"不如先問問,這蠱為何見了我的血就發抖?"他腕間傷口滲出的血珠墜入蠱蟲口器,赤紅蟲身竟褪成雪白,乖順地盤上他指尖。
"王爺的血能克天下奇毒,藥王穀典籍記載的‘鳳凰血’……"清梧忽地頓住,耳尖泛紅——蕭執正用染血指尖抹過她唇瓣。
"十年前有個小丫頭替我吸過蛇毒。"他俯身逼近,呼吸掃過她睫羽,"她說‘以血還血’,如今該討債了。"
蠱蟲突然暴起撲向王氏,卻被青黛一劍釘在梁柱上。陸離破窗而入,掌心藥瓶摔碎在地:"老夫人所中‘雁歸’毒,解毒方子需藥王穀並蒂蓮——巧了,蕭公子腰間玉佩雕的正是雙生蓮!"
清梧倏地扯開蕭執衣襟,果然見他心口紋著並蒂蓮圖,花蕊處綴著顆朱砂痣:"王爺這‘病’裝得辛苦,不如我幫您把戲做全?"她突然咬破指尖,將血珠點在他唇上。
蕭執悶笑一聲,反手扣住她手腕按在佛龕上。供桌震顫,暗格滾出個琉璃瓶,標簽"雁歸"二字被燭火映得妖異。
"北狄三皇子給的毒,藥王穀製的解藥。"他碾碎藥瓶,瓷片卻拚出半枚鳳印,"就像你娘留給你的《地藏經》,殘頁拚齊正是玉璽藏寶圖——沈清梧,我們早就是一條船上的人。"
青黛突然驚呼。
燃燒的蠱蟲灰燼中,浮出塊飴糖大小的金印,刻著"蕭沈同心"。清梧拈起金印冷笑:"十年前你埋在我娘棺中的定親禮,如今倒成了救命符?"
"錯了。"蕭執忽然將金印一分為二,露出內裡雕的比翼鳥,"這是聘禮的鑰匙——能開藥王穀禁地,也能開我王府的私庫。"
子時的更鼓驚碎月色,沈清梧踹開慈安堂朱門的刹那,裂開的送子觀音腹中滾落一具嬰屍。腐肉間鑽出的赤紅蠱蟲尾部金紋流轉,與清梧鎖骨胎記共振嗡鳴。
"十年蛻皮七次,每次需飲藥王穀聖女血——"清梧劍鋒抵住王氏咽喉,蠱蟲卻突然撲向蕭執腕間傷口,"王爺這‘病’裝得辛苦,連蠱蟲都饞你的血?"
蕭執劍尖輕挑蠱蟲,血珠墜入蟲身竟褪去赤紅:"它認主。"他指尖撫過清梧胎記,"十年前你替我吸蛇毒時,這蠱就在你血脈裡種下了。"
佛龕轟然炸裂,暗格滾落的琉璃瓶刻著"雁歸",瓶中藥丸裹著糖霜。
"北狄的毒,藥王穀的糖衣。"蕭執碾碎藥丸,露出內裡雕鳳金丸,"就像你八歲那年,把解毒丹裹在飴糖裡喂我——"
清梧耳尖泛紅,咬破指尖將血珠點在他唇上:"現在該王爺還債了。"
血珠入口刹那,蕭執心口並蒂蓮刺青綻放金光,與清梧胎記輝映成陣。青黛驚呼中,燃燒的蠱蟲灰燼凝成金鎖,刻著"蕭沈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