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
楚鈞的指尖在鎏金請柬凹凸的紋路上輕輕摩挲，暗金雲紋在燭火下泛著流光。
請柬上明明白白寫著邀他赴佛果大會共賞佛陀舍利。
隻是…
“有穹國境內並無佛宗道統，“他劍眉微蹙，抬眼看向正掀簾而入的姬如雪，“這舍利從何而來？“
珠簾叮咚間，姬如雪步入內室。
她隨手將披風遞給侍從，露出月白襦裙上繡著的青鸞暗紋：
“是西域大光明寺的行腳僧人。聽聞他們沿古商路東行布道，半月前剛入王都。”
“長公主便借著為陛下祈福的名頭，辦了這場佛果大會。“
“阿姐也去？“楚鈞放下請柬，白玉扳指在檀木案幾上叩出清響。
姬如雪執起青瓷茶盞，氤氳水霧模糊了她眉間朱砂：“祖母憂心你重傷未愈，屆時若有不長眼的小輩…“
“我都及冠三年了，“楚鈞搖頭苦笑，忽然喉間湧起腥甜。
他借著斟茶垂眸掩去眼底異色——
是了，西域佛宗…
楚鈞忽然想起來，前世傳說中有一奇蠱，名曰琉璃金絲蠱！
此蠱需以六翼金蟬為皿，佐以高僧坐化所遺的琉璃佛骨，再煉入施術者三滴心頭血。
雖無攻伐之能，卻能重塑經脈、固本培元，增加肉身強度於武道修行更是大有裨益…
哪怕是一個廢人，也能在琉璃金絲蠱的幫助下成為武道天才！
“若我能拿下奪得兩顆佛骨舍利，再尋到六翅金蟬，豈不是…”楚鈞眸中閃過一抹精光。
至於丟了東西…
茶湯在青瓷盞中泛起漣漪，映出楚鈞唇角譏誚的弧度。
大光明寺震怒？
他還求之不得。
最好那些身披紫金袈裟的老和尚能踏碎宮門九重鎖，叫那九五之尊也嘗嘗被金杵抵喉的滋味。
隻可惜…
有穹國在大大光明寺麵前顯得有些渺小。
對方怕都懶得搭理它。
“小弟，你在想什麼？”姬如雪神情奇怪，詢問道：“是不是身子哪裡不舒服了？”
楚鈞盯著姬如雪打量片刻，直至看得對方臉頰嬌羞才暗暗歎了口氣，心道：
“自家這個姐姐哪裡都好。”
“單單性格執拗這一點，讓人頭疼。”
“請她與自己偷佛骨，對方定肯定沒有絲毫猶豫就會答應。”
“可偷過之後，不出三日就會被人發現馬腳順杆找到楚家。”總而言之，他總結了一點，乾壞事不能帶姬如雪。
“我是在想咱們什麼時候出發？”楚鈞隨即轉移話題問道。
“時間還早。”
“我已命人，準備好了一些茶點，吃過再走也不遲。”姬如雪道。
“讓姐姐費心了。”
楚鈞聳了聳肩膀，料定今日又是場乏味宴席，所謂名流聚會，不過是諂媚之徒與虛榮之輩的合奏曲。
“赴宴時務必當心些。“
姬如雪提醒聲打斷楚鈞思緒，“黃泉宗、狼神殿、魔相門、巫神教都派了人，放話說要奪佛骨。“
指節叩著檀木桌子，楚鈞將四大宗門名號在齒間碾過，忽地頓住——巫神教。
前世破碎的記憶裡，確實有個同名教派在史冊驚鴻一瞥。
莫非此事竟有牽連？
簡單地吃過一些東西後。
楚鈞與姬如雪並排坐在馬車之中。
車廂內，姬如雪的紅甲隨顛簸泛著暗芒，古銅色長腿在戰裙開合間若隱若現。
登車刹那，勉強裹住渾圓臀線的甲裙倏然綻開，驚鴻掠影的弧度轉瞬即逝，恰似薄霧中半掩的遠山輪廓。
裙底風光一閃而過，剛好能讓楚鈞瞥見一點，又看不清楚。
姬如雪耳尖陡然漫上血色，並攏的膝頭嚴絲合縫，卻不知斜倚的身姿反將戰裙繃緊。
從楚鈞的角度望去，甲片與肌膚相接處洇著曖昧陰影，宛若宣紙上暈開的墨痕，隻要稍移視線便能窺見秘境。
反正車廂內沒有彆人，隻有他們二人，而且楚鈞此時還因為害羞而低下頭，看不到他。
楚鈞老臉一紅。
暗罵自己不是東西，怎麼能朝著自己義姐神秘地帶偷瞄？莫非是最近氣血太足開始思春？
說話間，眼角餘光仍舊控製不住地掃了過去，隱隱能看到一抹白色，似有一點黃色…
馬車剛停在公主府前，立馬就有下人上前相迎。
“見過，姬將軍、楚將軍，二位大駕光臨，家主知道您二位今日要來，早早就在這兒等著了。”
“酒菜都已備好，就等著賞完佛骨一同開席。”府內的大總管，帶著職業的熱情問候道。
“勞煩管家費心，早就聽說，長公主府內有宮裡麵下來的禦廚，今日正好品嘗品嘗。”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楚鈞臉上綻放出柔和的笑容。
管家暗詫傳聞中直腸子的楚將軍竟這般圓融，忙遣人引路。
進入公主府後。
二人沿回廊穿行，月華傾瀉的荷池畔六角亭若隱若現。
轉過竹林忽聞瀑聲如雷，循聲見百丈飛湍自崖頂奔湧，碎石徑儘處竟藏一座臨崖小樓——飛簷攬月，雕窗含翠，恍若世外仙居。
“不雅閣？”
檀木楹聯忽入眼簾，四麵軒窗納危崖竹影，廳內紅木陳設拙樸，惟見楠木梯蜿蜒探向二樓，隱逸之氣撲麵。
楚鈞抬頭念著上方的三個小字。
倒是覺得這三個字有趣。
“長公主不愧是陛下身邊權力最大的皇女。”
“單單這處府邸，竟有三處引靈陣。”
姬如雪深吸一口氣，感覺周圍的天地元氣比清風山濃鬱許多，純粹許多，煉化成真氣也相對容易。
“姐…你這看待事物的眼光，好直接。”楚鈞還以為身邊女子，姬如雪應該是會觀賞這裡的景色。
倒是沒想到。
她隻是關心，這裡的引靈陣。
“嗬嗬，姬妹妹，楚小弟，你們既然來了就快些上來吧。”
“等吉時一到，大師們就會將佛骨舍利請出來，讓我等祈福。”
二人說話間，閣樓上，探出一位精致雍容的女子來，她笑著與楚鈞打著招呼。
似是十分熟悉的樣子。
引路的下人見此，急忙躬身作出請的手勢：“兩位，請，長公主與其他客人已在上麵吃茶，吟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