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沉的指尖剛觸到情晶，整個交易所的燈光就暗了一瞬。
七彩的光芒從他掌心流淌出來，那些凝固的歡笑、憤怒、絕望突然活了過來，在皮膚上刻出細密的紋路。情晶在他的掌心重新凝結，化為一顆拇指大小的晶體，表麵浮動著人臉的幻影——那是情晶持有者的殘念，正在無聲地尖叫。
“新來的？”交易所的執事從暗處走來，銀瞳裡倒映著陸沉正在扭曲的影子，“記住，情緒是會咬人的。”
陸沉的喉頭滾動著不屬於自己的記憶：一個被憤怒吞噬的修士，在情晶洪流中向他伸出手。他的影子突然從地麵爬起來，朝著執事的方向伸展出藤蔓般的觸須。陸沉踉蹌後退，後腰撞碎了身後的殘念罐——那些被抽取情緒後的人類殘渣正在罐中漂浮，他們的眼睛裡映出陸沉正在變異的影子。
“情晶過載了！”
警報聲響起時，交易所的玻璃穹頂同時炸開，七彩的光芒像利箭般射入。陸沉轉身的瞬間，一頭由憤怒具現化的情劫獸已經撞碎了半個櫃台。它的身體是沸騰的岩漿，每片鱗甲都刻著扭曲的人臉，那些臉在瘋狂地笑著、哭著、嘶吼著——它們是被憤怒吞噬的修士殘念。
陸沉的指尖再次觸到情晶。這次沒有猶豫。
情晶在掌心流淌成液體，陸沉的皮膚表麵浮現出哀傷的結晶。他咳出一口半透明的哀傷，結晶在空中凝結成冰錐，直刺暴怒鯊的鱗甲。
“哀之肺宮。”陸沉聽見自己嘶啞的聲音，像是另一個人在說話。
冰錐擊中暴怒鯊的瞬間，整個交易所的時間都停滯了。陸沉的瞳孔驟縮——他看見暴怒鯊的鱗甲下浮現出無數張人臉，那些臉齊聲低語：“用歡笑換取恐懼。”
時間恢複流動時，暴怒鯊已經撞碎了半個交易大廳。陸沉的哀傷結晶被衝擊波震碎，他的影子突然自主行動，化為黑色的藤蔓纏住暴怒鯊的尾巴。藤蔓上浮現出陸沉的瞳孔，瞳孔中映著暴怒鯊的核心——一顆跳動的憤怒之心。
影子的觸須突然刺入暴怒鯊的核心，憤怒之心爆發出七彩的光芒。陸沉的意識開始模糊，他看見自己的影子中浮現出無數張人臉，那些臉在哭、在笑、在尖叫，最後全部化為灰燼。灰燼中，一株透明的樹正在生長，樹根穿透他的影子，直指地麵。
當陸沉醒來時，交易大廳已經被清理乾淨，隻剩下懸浮的賬本在流淌血色液體。
“活下來了？”蘇瑤踩著賬本走來，血色長裙掃過的地方，地麵上的裂紋開始自動愈合。她的左眼虹膜是裂開的，像被手術刀剜去了一塊，右眼卻閃爍著不屬於人類的銀光。
“你是誰？”陸沉的影子還在動，它從地麵爬起來，朝著蘇瑤的方向伸展出新的觸須。
“我是來收賬的。”蘇瑤的指尖劃過賬本，血色液體突然凝結成無數眼睛，那些眼睛齊聲低語，“陸沉，你欠交易所的情債，等價於三千條人命。”
陸沉的太陽穴突突跳動。賬本的血色液體突然自主翻頁，陸沉看到自己父親的最後一條記錄：“用女兒的歡笑，換取兒子的命。”
“這是什麼？”陸沉的指尖剛觸到賬本，血色液體就湧上他的手臂，灼燒感順著血管直衝大腦。
“情晶灼傷。”蘇瑤後退一步，她的瞳孔突然映出陸沉的影子，“你體內有禁忌枝椏？”
陸沉的影子突然暴走，它化為黑色的洪流湧向蘇瑤。蘇瑤的銀瞳驟然放大，右眼射出一束光，直接擊中陸沉的影子。影子在光中扭曲，浮現出陸沉從未見過的景象——一株七彩的樹，樹乾上插著無數把刀，每把刀都刻著一個名字，包括他的。
“無相之種。”蘇瑤的聲音裡帶著震驚，“你體內封印著原罪之樹的第七根枝椏。”
陸沉的影子突然裂開了。
黑色的洪流中浮現出一根透明的枝椏，枝椏上流淌著七彩的液體。陸沉的皮膚表麵浮現出同樣的紋路，那些紋路在哀號，像是被囚禁的什麼東西要破體而出。
“情晶核裂紋。”蘇瑤的瞳孔映出陸沉體內的異變，“你觸發了禁忌覺醒。”
陸沉的意識開始崩解。他看見自己的影子中浮現出無數張人臉，那些臉在哭、在笑、在尖叫，最後全部化為灰燼。灰燼中，一株透明的樹正在生長，樹根穿透他的影子，直指地麵。
“這是什麼？”陸沉的聲音變得陌生，像是有另一個人在說話。
“這是原罪之樹的禁忌枝椏。”蘇瑤的銀瞳中浮現出恐懼，“當它徹底覺醒時，你會成為新的情緒之神——或者被它吞噬。”
陸沉的影子突然撲向蘇瑤。她右眼射出的光無法壓製影子的行動，左眼的裂紋中滲出更多的血色液體。陸沉的影子纏住她的腳踝，將她拉向地麵。
“住手！”蘇瑤的瞳孔突然映出陸沉的影子，影子的瞳孔中浮現出陸沉從未見過的記憶——一個被剜去眼珠的少女，在情晶洪流中向他伸出手。
陸沉的意識像被針刺中。他的影子突然停滯，藤蔓般的觸須開始枯萎，最終化為黑色的粉末消散在空氣中。
蘇瑤的瞳孔還在顫抖。她右眼的銀光逐漸暗淡，左眼的裂紋中滲出更多的血色液體。
“你體內的枝椏正在生長。”蘇瑤的聲音很輕，像是在自言自語，“它需要情緒為養料，而你每次反噬都會加速它的覺醒。”
陸沉的後背貼著冰冷的地麵，他的掌心還殘留著情晶的餘溫。
“我能做什麼？”
“與我簽訂血契。”蘇瑤的指尖劃破自己的掌心，血珠滴落在陸沉的手背上，“我的歡笑會延緩枝椏的枯死，而你的絕望會成為它的養料。”
陸沉的意識突然被拉入一片血色的空間。他看見蘇瑤的影子與自己的影子正在糾纏，影子的觸須上浮現出無數張人臉，那些臉在哭、在笑、在尖叫。
“這是血契的代價。”蘇瑤的聲音從四麵八方傳來，“每激發一次契約，我的歡笑會加速枝椏的枯死，而你的絕望會讓我陷入更深的黑暗。”
陸沉的掌心傳來灼燒感。他的影子突然自主行動，與蘇瑤的影子融合在一起。血色空間中響起無數人的尖叫，那些聲音最後化為一句話：“用歡笑換取恐懼，用絕望鑄就希望。”
當陸沉再次睜開眼睛時，蘇瑤已經消失在交易大廳的另一端。她的血契銅鈴落在他手邊，鈴聲清脆得像要震碎耳膜。
陸沉的影子在地麵爬動，藤蔓般的觸須上浮現出新的紋路。他觸到殘念罐的碎片，碎片中漂浮著一個被抽取情緒後的人類殘渣。殘渣的眼睛裡映出陸沉正在變異的影子，影子的瞳孔中浮現出一株七彩的樹。
“情晶核裂紋擴散了。”一個蒼老的聲音從大廳儘頭傳來，陸沉看見殘念回收站的老者拄著拐杖走來，“你體內的枝椏正在生長，而交易所不會允許未償還的情債者擁有禁忌之力。”
老者的左眼是失明的，但右眼卻閃爍著陸沉熟悉的銀光。他看見老者瞳孔中映出的景象——情晶核的裂紋正在擴散，裂紋中浮現出陸沉的影子，影子的瞳孔映著“無相之種”四個字。
陸沉的指尖再次觸到情晶。這次沒有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