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在廣福寺時,因著謝承晏畏光,故而房間內沒有點燭火,縱使有肌膚之親,她也沒看到謝承晏的身體。
但情迷意亂中,能偶爾摸到他身上的傷疤。
很多,而且應該會很嚇人。
水霧漫過他緊實的腰腹,人魚線下側橫著道寸許刀疤,皮肉外翻的痕跡應當是長刀所致,後期又沒有好好休養,好了的傷口又裂開,頻繁往複,才生得這般駭人。
隻是,一個在京中生養的王爺,錦衣玉食,沒受過什麼苦,身上怎麼會有這麼多傷?若是其他鎮守邊關的王爺也就不新奇,畢竟常年征戰嘛,但據京中傳聞,謝承晏一直是在父皇和皇兄的庇護下長大的,怎麼會受過這麼多傷?
察覺到了身後人的目光,他側頭看過去,因著房間內有光,他眼上的錦帶還未摘除,沉聲問道:“嫌醜?”
一句話把葉蘭舟拉回了思緒,連忙擺手,說道:“不敢不敢,王爺心地善良,在百姓心中必然是高大偉岸。”
謝承晏越聽越難受,忍不住製止:“閉嘴吧。”
心地善良,這詞落在他身上實在是太假了,他活了這麼多年,離經叛道,狼子野心,唯獨做過一件值得歌頌的事,就是當年鎮守金陵城。
說好聽了叫捍衛國土,說不好聽了,就是一個被遺棄的皇子和一城軍隊的誓死反抗。
但後來這份功績落到了皇兄謝承恩頭上,母親說,皇兄登基,需要功績來安民心,兄弟倆誰坐皇位,這天下都是姓謝,何必斤斤計較。
葉蘭舟的聲音又響起,隨之一雙手落在了他的眼上,低聲問道:“我摘了?”
他嗯了一聲,閉上眼睛便沒再管。
“你在王陵住的這些時日,那可有什麼異常的?”
葉蘭舟沒覺得有什麼異常,隻是按理說,萬歲爺下葬,禮節繁瑣得很,她雖不大知曉皇家的祭祀規矩,但這般平靜肯定是不正常的。
若是讓她真的說有哪裡不對,她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開口道:“沒——”
一個字都未說完,卻被謝承宴出言打斷:“想清楚了再答,如果有什麼瞞著我的,仔細你的舌頭還能不能留在自己嘴裡。”
這謝承晏總喜歡用這些話來威脅人,動不動就大開殺戒,知道的以為是瑞王,不知道的還以為是閻王呢。
“皇陵平靜得出奇,我看不出什麼,但我覺得先帝的靈柩應該是空的。”
謝承晏頓了一下,錦帶之下的一雙眼是掩蓋不住的震驚之情,“怎麼說?”
葉蘭舟低頭沉思了一會兒:“那裡沒有屍臭味兒,到更像是農民用來施肥的……牲口糞便,還蓋了些檀木香欲蓋彌彰,這兩者的味道很相像,可能隻有常年接觸屍體的仵作才能分辨出來。”
見她說得有理有據,讓謝承晏不信服都不行,但他隻有一個問題:“你當過仵作?”
南陽的過往浮現眼前,葉蘭舟笑得極為勉強:“戰亂時期,什麼都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