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章 慘死後重生(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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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王秘旨:趙家三女,嬌縱跋扈,生性浪蕩,言行無狀,好逸惡勞,蛇蠍心腸,恐其存在累及其家族名聲,故,賜死。念其十二年侍奉在側,故,賞留全屍……”

伴隨著太監奸細的宣旨聲音,一根白綾被強行纏繞在了趙予書纖細的脖子上,趙予書拚命地掙紮,雙手死死地攥著白綾,試圖解開它,為自己謀求一份喘息的空間,可沒有用,隨著拿白綾的下人手勁一個加大,咯嘣一聲,空氣中響起了清脆的骨骼斷裂聲響。

趙予書一雙眼睛,雙目殷紅充血,臨死前還瞪得大大的,把房間裡每個人的表情都看得一清二楚。

平日裡滿口菩薩慈悲的大夫人,微側著頭,像是不忍直視一樣避免了直視她被勒死的畫麵,可微微上揚的唇角卻泄露了她此時的好心情。

之前總是拉著她的手,一口一個三姐姐最好了,問她要糖吃要銀子花要官做的小弟,麵無表情地站在人群中間,看她終於被勒斷了脖子,表情反而輕鬆了一下。

而平日裡就口口聲聲說她自甘下賤,敗壞門風,拖累了家族聲譽的二姐,更是親眼看著她從掙紮到死去這一幕,臉上流露出濃濃的幸災樂禍和享受。

這些人,這些人,每一個曾經都是她的親人,每一個,在最艱難最無助的時候,都曾經受過她的關照,拿過她的好處。

家族落魄時,是她為了保下全家人的性命,為了讓他們少受一些苦楚,含淚出賣了自己,為大家換回了一條活路。

現在他們日子好起來了,不需要她了,覺得她沒用了,所以就要把她像丟垃圾一樣丟掉嗎?

趙予書一雙美目大大的睜著,一雙淒慘殷紅的瞳孔像兩麵澄淨的鏡子,反射著房間裡每一個人的麵孔,死不瞑目!

……

古樸雅致的百葉窗,輕紗繡金線的紗帳,床上閉眼躺著個年約十五歲的少女,少女的眉頭緊緊鎖著,哪怕在昏睡中,眼角也在不停地往下滲淚,像做了什麼極度可怕的夢。

“不甘心……”

“不甘心……”

“我不甘心……”

細小的咕噥聲從她的喉嚨中不停地溢出,可嗓子卻像是被塞了團棉花,發出的聲音全是細不可聞,守在床邊的美貌婦人見她嘴唇不斷顫動,想要聽清楚她說的是什麼內容,便把身子往床上彎了彎:

“三小姐,你想要什麼,可是渴了?”

就在這時,床上的少女猛然睜開眼,砰的從床上坐起身,雙目睜開的一瞬間,眼底凝聚著深深的血紅,眉宇縈繞滿滿的戾氣,那眼神,仿佛遭遇了極大的不公,委屈中含著濃烈的仇恨,恨意裡又夾雜著刻骨的殺意。

哪還是一個十五歲孩子該有的目光?簡直是從地獄裡爬出來報仇的冤鬼!

“我不甘心!”一句話,伴隨著睜開雙目的瞬間淒厲的喊出口,然而還沒說完,便覺眼前一花,卻是那剛上前想要聽清她夢囈的柳小娘,被驟然坐起身的她一腦袋撞到了臉上。

“哎呀。”柳小娘嬌呼一聲,捂著被撞疼的鼻子,快速往後退了一段距離,床上的趙予書也同樣被磕紅了的腦袋,這一磕,卻又仿佛把她從噩夢中給磕醒了。

她捂著臉,眼神從遠處看到近處,從房頂看到床上的紗帳,再從房間裡伺候的婢女,看到正坐在她床邊捂著磕疼的鼻子,眼泛淚花的女人。

“娘?”趙予書眼神震了震,恍如隔世般,半晌,才顫抖出聲。

正揉著自己鼻子的柳小娘被她這聲嚇了一跳,滿臉的柔弱當即變作厲色,啪地便給了她一巴掌。

“怎麼又犯病了?教過你多少次,這府上,你的娘隻有一個,那就是老爺的正頭娘子大夫人!以後不準再這樣叫我,否則你叫一次,我還打你一次!”

她的手扇在臉上,聽著極為清脆的啪的一聲,但其實趙予書的感受卻並不痛,又或者說,在經曆過被生生勒斷脖子的痛楚後,其他的小病小災,在她眼裡都算不上什麼了。

看著眼前明明打了人,卻是自己雙目含淚,鼻頭泛紅,肩膀顫抖的柳小娘,趙予書鼻腔一酸,摸了摸被她打過的半張臉,再次開口喚道:

“娘!”

“你這孩子,聽不懂人話是吧?”

柳小娘啪地又給了她一巴掌。

趙予書繼續含淚喚:“娘!”

柳小娘的手再次抬起來,可是這次,她看著趙予書已經半邊泛紅,露出了巴掌印的稚嫩麵孔,高舉的手卻定在空中,怎麼都打不下去了。

兩母女,一大一小,全部都是雙眼含淚的互相對視著,柳小娘驟然收手,捂著胸口淚如雨下:

“你這孩子,你今天到底是怎麼了,教給你的話你為什麼不聽,你叫我做娘有什麼好處,我一個下賤之人能給你什麼,你這是要逼我去死,你這是要挖我的心肝啊。”

柳小娘在趙予書麵前向來潑辣凶狠,是個悍母形象,這是第一次露出脆弱一麵,趙予書一時間也難掩情緒,淚如雨下,跪在床上膝行到母親麵前,與她抱在一起。

“娘,我知道,我知道你的心思,我早就知道你的心思了,過去是孩兒不懂事,女兒早該明白,你都是為我好。”

府上大夫人對妾室把控很嚴,就算有了子女,也不許她們親自撫養,全都記在自己名下。

許多妾室愛子心切,都會忍不住私下裡偷偷去探望,跟孩子相處。

唯獨柳小娘,生完了趙予書以後就當沒有她這個人,把她扔在大夫人手下不聞不問。

趙予書自己來找她,她還會劈頭蓋臉把她打一頓,命人把她送回大夫人身邊。

上一世,趙予書以為柳小娘不喜歡她,因此也和柳小娘生疏,可趙家獲罪被滿門流放,她半路生病,趙家人都無動於衷,隻有柳小娘為了給她換包藥吃,選擇了用身子討好押送她們的官兵。

最後柳小娘被暴怒的她爹以有辱門楣為由活生生打死,當她拿著小娘用命換來的藥醒了,所有人卻都默許了讓她把救命之恩記在趙家身上。

要不是無意間聽到了趙露白跟人聊天,把柳小娘的死當趣事說,說她們母女兩個下賤的骨血如出一轍,遇到事情就隻會想到討好男人去解決問題,或許趙予書會被隱瞞一輩子,然後繼續心甘情願地做牛做馬,把自己當成一粒塵埃,無怨無悔的奉獻給趙家。

想到自己為趙家人奉獻一生,最後卻硬是慘死在趙家人手裡的過去,十五歲的女孩眼中掠過一絲駭人的恨意。

柳小娘埋藏了多年的心思被戳穿,不與女兒親近,就是為了讓大夫人多疼愛她些,對她少些芥蒂的心思被點破,一時間也摟著趙予書,悲淒的泣不成聲。

天底下哪有母親不疼愛自己孩子的,那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啊!可是她身份下賤,是主母的眼中釘,肉中刺。

一旦她表達出對趙予書的喜歡,以主母的佛口蛇心性子,一定會狠狠地磋磨她女兒,她還怎麼疼,她連見她一麵,都隻能趁著她生病,平日裡連多說句話都不敢啊!

柳小娘是大夫人的陪嫁丫環,雖然模樣美豔動人,但生性柔弱怯弱,雖然她是母親,趙予書是孩子,可這時候,母女兩個哭在一處,卻是趙予書這個做女兒的抱著柳小娘,輕拍她的肩膀安慰她。

“好了好了,不哭了,娘,你乖啊。”

邊說著話,趙予書邊思索著,她這是重生到了什麼時候。

她與柳小娘雖為母女,但一生單獨見麵次數不超過十次,全都是她病重垂危之時。

也是奇怪,她爹趙禦史深得聖寵時,趙予書養在大夫人手裡,被精心照顧,錦衣玉食的長大,卻成了個不折不扣的病秧子,身體極為不爭氣,每逢京城之中舉辦什麼盛大的宴會,有了讓未出閣的女孩們露臉的機會,她就必然會大病一場,輕則三日,重則十天半個月,奄奄一息臥床不起。

但在趙禦史得罪了皇上被罷官,滿門流放以後,趙予書除了在剛被流放時生了場重病,之後就反而成為了趙家所有孩子裡最健康的一個,常常一個人乾三人份的苦活累活,也再沒有倒下過。

想到這裡,趙予書蹙了蹙眉,淩厲的目光倏然看向放在她床頭上的藥碗。

上一世,全家被流放苦寒之地的第三年,三弟得罪了當地郡守的兒子,被關押大牢擇日處死,彼時趙禦史已經病死,三弟是他們趙家唯一的獨苗。

為了救下他這條命,趙予書求到晉王麵前,她把命給他,來換三弟活,晉王看中她容貌可以為他所用,與她達成交易,之後她去了晉王身邊,人人都說她是無名無分的通房,卻不知最初晉王是拿她當棋子培養。

他希望她做把殺人不見血的美人刀,所以請了名師,培養她藥毒兩道,趙予書跟在他身邊的前七年,著實學了不少有用的東西。

比如眼下,隻是看一眼那個碗,聞一聞其中的味道,趙予書就立刻辨認出來了,裡頭有一味藥材是毒,此毒並不致命,但僅需少量服用,就能讓人長期高熱,渾身乏力,纏綿病榻。

原來,早在趙家的時候,大夫人就已經開始謀算她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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