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劍在手,無所畏懼。
裴矩看著那衝卷而下的浪花,側身,落樁,撩劍而起,木棍不是真劍,發不出劍吟,不是金屬,也無法驚耀出輝光,但是卻也有呼嘯聲出。
他沉於心靈深處的意誌,以及對於劍的熱愛,和這麼多年來練劍帶來的那一股意氣,隨著這一劍一股腦的撩出,融入撩劍的呼嘯聲中。
在這呼嘯之中,劍與那浪花接觸。
浪上的力量居然出乎意料的大,像是真正的海浪拍下,然而隨著海浪而來的還有其中若有若無的龍吟,直往胸海裡衝。
不過裴矩心中自也有一股意氣迎著那龍吟而去,兩相一抵消,那若有若無的龍吟竟是無法落到他的腦中去。
於是這水龍舞的威力立即減去了大半。
幾乎在同時,他聽到了尖叫聲,這是夜幽若的尖叫,甚至可以說是尖嘯,比之前在教室裡的尖叫都還要淩厲幾分。
她和裴矩站的位置有著一米多的距離,她的尖叫傳入裴矩的耳中,但是好在是揮劍的時候,也一起對衝掉了。
但是他們將那水龍舞裡麵的‘龍吟’聲給抵消了之後,那水卻依然撲在他們的身上。
隻一刹那,他們耳中的聲音突然消失了,而他們的身體被水浪衝得拋飛而起,但是沒有落地。
裴矩便發現自己被包裹在了一個大大的氣泡之中,正在空中飄浮著。
透著氣泡看向其他的地方,他發現不僅是自己被包裹在了氣泡之中,其他的人也是如此。
而且他的眼中,這些氣泡還不斷縮小,又見到那個‘鞋匠’將軍用水壺對著自己等人,嘴裡似在念著什麼詞,而每一個氣泡都朝著那軍用水壺的口中飄落去。
裴矩心跳加速,然後將自己木棍狠狠的往前一刺,那氣泡居然沒有破,反而像是因為內部受了力,在空中快速的翻轉起來,隻一瞬間便已經讓裴矩立足不穩,暈頭轉向。
就在這時,突然有一個身影在屋頂上以四肢奔行,這是一個中年女子,她像是一隻猴子,縱躍之間輕盈而又快捷,每一個落點都是極度危險的邊緣。
她從屋頂上一躍而下,人還在空中之時,伸手一扔,一把白色的冰淩飛散而出,直接就落在那一片氣泡上,那些透明的氣泡竟是快速的蒼白起來,凝結成了冰,接著迅速的裂開,裡麵的人掉了出來。
他們在掉出來的一瞬間,立即恢複本身的大小,隻是摔出來的方式各不一樣而已。
其中三特戰隊員,撲倒在地,他們本身被水龍舞裡麵的龍吟聲給衝了意識,人都還是昏迷的,自然是摔的不輕,而夜幽若則因為沒練過武技,無法調整身體平衡,所以屁股著地。
隻有裴矩在氣泡破碎的那一刹那,未落地他已經調整了身體,穩穩的雙腳著地。
而他也看到,那一個中年女子,就是自己隔壁鄰居,疑似夜幽若的保鏢兼保姆。
那個鞋匠一個臉上怒氣一閃,伸手一摸臉,便已經變成了一個帶著幾分英氣,卻又滿臉憤怒的女人,她衝著來人呲牙,這正是淨靈局的副局長江眠霞。
她的臉上有細密的白鱗浮現,下顎魚鰓張合。
而從空中落下來的中年女子,一個竄步便已經來到了夜幽若的麵前,將她護住,夜幽若則是捂著自己的屁股掙紮著爬了起來。
裴矩而是持棍劍而立,棍劍遙指向這個臉上有著白色魚鱗的人。
然而就在這時,有一道黃色的影子從外麵竄了進來,速度快的不可思議,不等江眠霞反應過來,已經撲在她的身上了。
“啊!”她隻來得及慘叫一聲。
當裴矩看清楚之時,那個女子已經被拷上了,撲進來的黃影是一個人,一個高大雄壯的人,他直接用一個魚鉤勾進了她的嘴裡,從下顎穿出,就像是鉤魚一樣。
而她的雙手也被銬住了。
“嗬嗬,你以為你翻得了天,原來也就是這麼兩下子,白等了這麼久。”
而江眠霞則像是被弓起來的魚,隻能夠發出‘赫赫’的聲音,一個完整個的字都吐不出來。
裴矩看到這一幕,被震撼到了,因為他覺得對方太強了,強得像是高山一樣,樸實無華,就是這麼的讓人仰視。
他看了看現場的人,然後朝著那吳姨點了點頭,便拉著江眠霞走了,緊接著,外麵又有急密的腳步聲進入了院中,這是刑武特戰隊的人和淨靈局的人都來了。
之後便沒裴矩什麼事,這裡離他家不遠,又有兩個特戰隊的成員陪他回家。
回到家中,他先看到的是地上的四具屍體,然後是站在廊簷下的爺爺,和韓以彤老師。
能夠感受到爺爺身上有一股淩厲的氣勢。
沒多久,便有巡捕局的人來收拾那四具屍體,還有登記問話什麼的,隻是問的很簡單,算是例行公事的。
再之後,裴矩又看到那個披著一件黃色披風的雄壯男人來了自己的家中。
他先是朝裴四爺拱了拱手,說道:“四爺,安好。”
“還能提得動劍。”裴四爺回答道。
“那便好,我看看廟子。”那人說道。
裴四爺沒有回答,對方直接就往劍堂裡走,他來到八仙桌前,環繞著八仙桌走了一圈,然後伏身,以鼻子在那神龕上吸了吸鼻子,摸了摸下巴上的短須就出來了。
來到裴四爺的身邊說道:“四爺,這廟子上的氣味可不好聞,你還能鎮得住嗎?”
“鎮不住會打你們電話的。”四爺很乾脆的說道。
對方點了點頭,說道:“四爺信義第一,你的話我信,上麵是覺得這廟子有極大的泄詭風險,想要提前將它收了,不過我會幫四爺說話,晚些時日再說。”
“好,多謝黃局長了。”裴四爺說道。
“四爺客氣,這是裴旭的兒子吧?”那黃局長看著裴矩問道。
裴四爺點了點頭,說道:“矩子,這是淨靈局的黃局長。”
“黃局長。”裴矩立即喊道。
“嗯。”黃局長點了點頭,又拍了拍裴矩的肩膀,說到:“是一副好身材,手長腳長的,很適合練劍,快點長大吧,接過值守廟子的擔子。”
裴矩點頭,說道:“我會努力的。”
就這樣他走了,裴矩這才問這個黃局長全名叫什麼,四爺說道:“是叫黃締。”
裴矩隻覺得這個名字太囂張霸道了。
韓以彤是和黃局長一起離開的,顯然是他們一起還有事情要做。
“爺爺,這個黃局長和我爸爸認識嗎?”裴矩好奇的問道。
“認識,不過關係不怎麼好,黃締這個人行事霸道,作風硬朗,你爸爸則任俠好義,也喜歡為人出頭,有一次就遇上了他,兩人不出三言兩語便打了起來。”
“誰贏了?”裴矩問道,他很關心這個。
“當時,他們兩人都是年輕一輩中後起之秀,各有名聲,這一番爭鬥,卻是他贏了。”裴四爺說道這裡的時候,說道:“你的爸爸心中不甘,於是在廟子裡進行更深入的探索,他說裡麵一定有著更高深的劍術,然後越陷越深了,最後鬼怪纏身。”
裴矩心中百般滋味湧來,一開始他不知道自己的爸爸明明聽上去已經很厲害了,有了名聲了,為什麼還要會鬼怪纏身,為什麼還要不顧危險的進更深層次的神廟中去,現在他知道了,原來是在同齡人那裡輸了。
黃締與韓以彤兩個人都來到了審訊室,他們坐下之後,旁邊的記錄員也坐好了
黃締看著麵前的這個與自己共事過多年女子,沒有說話,他的眼中隻有打量和思索的神色,沒有什麼其他的感情色彩在裡麵。
而江眠霞身上那掛著魚的鉤已經取下了,但是整個人都被鎖住了,在這裡的地上,鋪了一層顆粒,那是類似於乾燥劑的東西,這讓她化水而逃的本領完全廢了。
所以,隻是鎖住她的手,她也是坐在那裡一動不動。
她感受到強烈的侮辱感,隻有魚才會被人那樣穿過魚鰓,而她則是被人這樣以鉤穿過了魚鰓,所以她感受到了羞辱,但是已經到了這個境地,她也隻能是無奈了。
這時,黃締開口了,說道:“韓教授,你覺得,這些魚怪藏了這麼多年,為什麼突然之間要一舉搞出這麼大的動作呢?”
韓以彤沉默的思索了片刻後,說道:“肉身朝著一個固定方向畸變的條件很嚴苛,所以想要製作出一批出魚人來,那需要有一個漫長的經營過程,這麼多年來,它們都藏在暗中,你們雖有察覺,卻一直沒有找到找到關鍵,我相信,它們中的領導者一定是一位謹慎的角色。”
“沒錯,我們早就有所察覺,在下水道之中有魚怪的存在,我們想要找到他們製造和傳播感染源的關鍵所在,卻一直都沒有找到,有幾次差一點找到,卻都被斬斷聯係,而這一次的浩大聲勢,看似有計劃的,但是我總感覺不應該是它們的作風。”黃締說道。
“是的,魚人由人化妖而成,並不損智慧,難道就真的是為了水淹海市,占領這個地方嗎?或者說,就是為了獲得那一座‘山君廟’?”韓以彤現在也覺得這事,有點兒戲的感覺。
這時,黃締轉動著椅子,看向江眠霞,說道:“你們究竟是怎麼想的?真就是為了獲得那‘山君廟’?”
江眠霞低垂著頭,她的頭發遮住了,手被銬住了,這時才緩緩的抬起頭來,可以看到她的嘴和下顎處有鮮血在流,顯然是之前鉤她鰓的時候,留下一傷口。
黃締不是一個心慈手軟的人,不會因為她曾是自己的手下而憐恤她。
剛剛她聽到了他們的話,一開始還覺得,這隻是他們的審訊手段而已,但是聽著聽著之後,她也覺得有點不對勁了。
“為了王可以獲得神性,成為可以出入靈界的神靈,難道不值得嗎?”她心中想著,隻是卻又有一個念頭生出。
“可是,這樣的付出,也太慘重了,這計劃怎麼這麼粗糙呢?當時自己怎麼同意了這個計劃的呢?”江眠霞心中想到這裡,突然生出了冷汗。
她感覺有些不對勁,可是又想不起來哪裡不對勁。
“你是不是想到了什麼?”黃締察覺到了江眠霞臉上思索和疑惑。
“你們是不是接觸了什麼人?”韓以彤開口說道。
江眠霞努力的思索著,她感覺有一次會議,確實有外人參加,可是卻怎麼也想不起來了,那個人就像一道影子,模糊不清,可是當時自己那麼相信對方呢。
她的記憶中,那個人很值得信任。
他究竟是誰?
她有些慌了,她努力的想著,那個模糊的身影像是被觸及塵埃,被她的回憶帶來的風給吹散了,慢慢的,她發現自己根本就想不起來了。
“我不記得了,但是我感覺有一個人參加了我們的會議。”江眠霞有些呢喃般的說道。
聲音很小,但是無論是韓以彤還是黃締,都是一個耳力極佳的人,她那細小的聲音也聽得清清楚楚。
“你是不是記不清楚對方的樣子,邊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都不記得了?”韓以彤快速的問道。
“是的,我不記得了。”江眠霞說道。
黃締卻是眉頭一皺,說道:“你不會是要說,你們是被人蠱惑了吧?”
江眠霞頭往後麵椅背上一靠,她不想說話了,她覺得可能是,但是這種真像讓她感覺到恐懼和更深層次的羞辱。
黃締眼睛一眯,依然在審視著江眠霞的表情。
而這時,韓以彤則是說道;“一直以來,境外都有組織在我們這裡麵製造混亂,其中有一個人,號稱蠱惑之主,他所到之處,那個國家必定生亂,一些小的國家,甚至會被他顛覆。”
黃締深思著,說道:“如果是境外勢力的話,那就說得通了。他們隻需要我們亂就行了,反正他們也不損失什麼。”
“境外勢力的手伸進來,一定有我們內部人的配合的。”韓以彤說道。
“這個我會寫報告上去的,到時會有人查的。”黃締說完站了起,他心中疑惑解開了,對於江眠霞就沒有太多的興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