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
這不就撞槍口上了?
一班的學子們見狀,心中皆是一凜,皆識趣地趕忙低頭,仿佛生怕自己的目光會引火燒身,順便還在心裡默默為陶曄點了根蠟。在他們看來,這位新同學恐怕馬上就要為自己的莽撞行為付出慘痛的代價。
“太好了,你們終於回來了。”相較於其餘同學的拘謹與緊張,江以柔卻像是突然被注入了活力,反而活躍了起來。隻見她邁著輕盈的步伐,自然而然地穿過過道,繞過講台,笑意盈盈地來到劉禹和周源軒身前。
“唐老師說了,這次一定要補好假條。”江以柔刻意將音調放得很輕,語氣中帶著一絲關切,目光在兩人之間來回逡巡了一圈,最後定格在神色寡淡的少年身上,“還有,時軒,你現在感覺怎麼樣?沒事了吧?”她的視線緊緊鎖住周源軒,眼睛裡閃爍著光芒,像是在熱切地期待著對方的回應,那模樣,仿佛周源軒的回答就是她此刻世界的中心。
劉禹站在一旁,敏銳地察覺到了氣氛的微妙,頓時覺得橫亙在中間的自己,就像一個超大瓦數的電燈泡,亮得刺眼。
“軒哥,班長,我……”劉禹尷尬地扶著額角,率先打破沉默,“要不讓我先過去,你們再慢慢聊?”
他話音剛落,後腦勺就毫無征兆地被扇了一記。
“臥槽,軒哥,你……”劉禹委屈地轉過頭,驀地對上了麵若冰霜的周源軒。
劉禹:“……”他瞬間識趣地閉上了嘴,心裡默默想著,就當自己啥都沒說。
不過,話又說回來,江以柔那點小心思,在場的人誰看不出來呢?每次她都打著老師或者班長的名義,變著法兒地前來跟周源軒搭話,那少女懷春的悸動,簡直就像明晃晃地寫在了臉上。其實平心而論,劉禹覺得江以柔的條件確實不錯,無論是家世還是外貌,都算得上出眾,隻不過他家軒哥似乎對她並沒有什麼特彆的興趣,總是一副淡淡的模樣,讓人捉摸不透。
周源軒自始至終都冷著一張臉,似乎根本不打算接江以柔的話茬。但在不經意間瞅見小姑娘微紅的眼眶時,他的喉結微微動了動,最終還是敷衍了一句——“我會補假條。”說完,便長腿一邁,朝著教室裡邊走去。
然而,沒走兩步,眼前的一幕卻讓他不禁微微眯起了眼。隻見自己座位後邊兒那張一直空著的桌子,此刻竟然已經被人霸占了。那人戴著帽子和口罩,正單手撐著臉,靜靜地看著窗外,那姿態,仿佛周圍的一切喧囂都與她毫無關係,她就像是置身於另一個世界。
這背影。
這打扮。
周源軒覺得無比熟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湧上心頭。
當然,覺得熟悉的不止他一人。沒過一會兒,跟在後麵的劉禹也瞪大了眼睛,滿臉的驚訝。
“你為什麼會在這!”劉禹忍不住一聲驚呼,這突兀的聲音瞬間成功捕獲了全場人員的注意力。
本來還裝作埋頭苦讀聖賢書的同學們,頓時像被打了一針興奮劑,又來了精神。他們一個二個毫不猶豫地把筆杆子一丟,那認真勁兒,比上課聽講時還要專注幾分。
能不認真嗎?
說實在的,這場麵可比上課精彩多了。先是來了一個總分秒殺周源軒的新晉學神,這學神還整天蒙頭遮臉,搞得跟特務執行秘密任務似的。並且,這位學神還不聽大家好心勸阻,執意要選那個被視為“禁區”的座位。
事情發展到這般田地,同學們大致都能猜到後續的走向。畢竟他們與周源軒同窗了三年,對這位大少爺的脾氣那是再了解不過,根本就惹不起。特彆是周源軒還有一些莫名其妙的忌諱點,那更是如同雷區,大家都小心翼翼,不敢觸碰。
就比如說他後邊兒那空位,從一開始,周源軒就說得清清楚楚——不喜歡有人挨著。就這麼簡單的一句“不喜歡”,愣是讓那位置白白空了三年。
而今天,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轉學生卻公然打破了這個規矩,這在大家看來,簡直就是蹬鼻子上臉,所以按照以往的慣例,這位朋友恐怕是凶多吉少。
但現在,事情似乎出現了意想不到的轉機,那便是——他們好像認識???
為什麼會認識呢?除了昨日在籃球場目睹一切的同學,其餘人皆是一臉懵逼,滿心的疑惑如同亂麻,理也理不清。
而此時,這位被眾人的輿論推到風口浪尖的轉學生似乎終於察覺到了周圍異樣的目光,緩緩轉過頭來,聲音又慢又輕,仿佛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誰?”
…
“嘿!你說是誰?”劉禹有些抓狂地薅了薅頭發,“我沒認錯人啊,就是你吧,沒想到你竟然就是那傳說中的轉學生?”
陶曄當然知道他沒認錯人,隻是從心底裡單方麵不想續這段“舊情”罷了。她實在覺得麻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於是,陶曄選擇岔開話題,語氣中帶著一絲冷淡:“有什麼沒想到的。”她態度不怎麼友好,並且也沒有回答是不是轉學生這個問題,就這麼硬生生地把劉禹晾在了一邊。
劉禹怔了怔,嘴巴一撇,一臉無語地看向周源軒,壓低嗓子,像在分享什麼驚天秘密似的說道:“軒哥,你看,這又臭又冷的性格,絕對是昨天那女孩。”
周源軒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站在原地,目光一動不動地審視著後桌的女孩,仿佛要透過那帽子和口罩,看穿她所有的秘密。他就這麼站著,沒有繼續向前的意思,整個教室的氣氛也因此變得愈發凝重起來。
劉禹見他沒有反應,懵圈地眨巴著眼睛,絞儘腦汁綜合判定道:“呃,軒哥,你這是不想讓她坐那兒,是吧?”
周源軒依舊沒吭聲,就這麼沉默著,讓人愈發摸不著頭腦。
一旁的江以柔卻有些沉不住氣了。
她本就是滿心歡喜地奔著周源軒而來,滿心期待著能與對方多說上幾句話,享受那片刻的親近。然而,她主動示好了半天,周源軒卻始終沒什麼回應,甚至還有刻意忽視她的明顯傾向。
青春期的女孩子,本就心思細膩如發,情緒敏感多疑,更彆說像江以柔這種從小到大養尊處優,被捧在手心裡的掌上明珠了,更是受不得半點委屈。
因此,即便她這會兒還在努力刻意維持著乖乖女的完美形象,可心頭卻早已像打翻了五味瓶,不是滋味極了。並且,她還要費儘全力,才能把那湧上心頭的不快用力壓抑下去。
“我來勸勸她吧。”江以柔強忍著心中的酸澀,柔聲上前,主動向周源軒請纓,“都是女孩子,可能交流起來更加容易一些。”
“班長,你確定?”劉禹瞪大了眼睛,一臉的不敢置信。
說真的,不知為啥,他對江以柔的這個說法持深深的懷疑態度。要是昨天沒見過陶曄,他可能還會相信江以柔真能說服對方。但在親身領略過陶曄那如同鞭炮般爆裂的臭脾氣後……他多少覺得江以柔這想法簡直就是癡人說夢,不自量力。
然而,此刻的江以柔哪還管得了那麼多,她現在滿心滿腦想的都是在周源軒麵前好好掙表現,讓他能多注意到自己一些。
“沒事。”江以柔咬了咬嘴唇,篤定道,“我會跟她好好溝通的。”
“跟她溝通什麼?”
就在這時,一道清冷的嗓音,如同磁石重重地砸在耳畔,震得江以柔雙肩微微一顫。
她驚愕地怔怔回頭,隻見周源軒正目光灼灼地凝視著自己,那眼神,讓她又驚又喜,忙不迭地說道:“時軒,我們都知道,第二排得空出來。”
“然後呢?”周源軒微微挑眉,那表情,仿佛在等著看她接下來怎麼說。
“然後……”江以柔緊張地快速組織著語言,“然後我打算勸一下新同學,讓她去選彆的座位。”
“誰讓你勸她的?”周源軒微微抬起下巴,下頜與脖子連成一道鋒利而冷峻的曲線,那氣勢,讓江以柔不禁心頭一顫。
“這……”江以柔頓時語塞,疑惑地瞪大了眼睛,一臉的茫然失措。
當然,不隻是她滿臉疑惑,在場的所有人都被周源軒這突如其來的態度弄得萬分懵逼,完全摸不著頭腦,不知道這位大少爺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
“不是,軒哥,這規矩……”劉禹見狀,趕忙打算上前化解一波這尷尬到極點的氣氛。
“我問你。”周源軒卻毫不留情地打斷他,目光依舊緊緊盯著江以柔,繼續跟她對峙著。
大概是周源軒的眼神太過淩厲,仿佛能看穿人心,江以柔隻覺得眼眶一熱,都快哭出來了:“我……”
“不用勸。”周源軒的視線緩緩掠過江以柔,然後掃向全班同學,聲音不大,卻如同洪鐘般清晰有力,“既然她選了,這個位置就屬於她。”
此言一出,全班皆驚。大家都被周源軒這出人意料的決定驚得說不出話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