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秋意漸濃,絲絲涼意悄然滲透進空氣中。風,像是不知疲倦的行者,裹挾著殘敗的樹葉,呼嘯而過,發出沙沙的聲響,仿佛在訴說著季節更迭的故事。
在校園的林蔭道旁,佇立著一個身形略顯消瘦的女孩兒。她身旁的行李箱,在這蕭瑟的氛圍中,猶如一隻沉默的巨型怪物。女孩兒身著一件洗得微微發白的衛衣,款式雖簡單,卻也透露出一種彆樣的質樸。她頭上戴著一頂鴨舌帽,帽簷壓得很低,幾乎蓋住了大半張臉,隻露出挺直的鼻梁和緊抿的嘴唇。她一手緊握著手機,專注地翻看屏幕上的消息,另一隻手則下意識地勾起掛在下頷處的口罩,接著,動作利落地往上輕輕一提,將自己的麵容又多遮掩了幾分。
“接下來,穿過操場……”她的聲音很輕,像是生怕驚擾了這略帶寒意的秋風。她默念著,目光清冽而淡然,仿佛這周圍的一切都無法引起她過多的情緒波動。隨後,她伸手用力拽住那隻巨型行李箱,在原地四下環顧了一圈後,便邁著堅定的步伐徑直朝前走去。
這學校大得離譜。陶曄如是想到。作為一名半路插隊的新成員,她似乎運氣不佳,恰巧挑了一個轉學的“黃道吉日”——沒有任何人來接應。教職員工們都在忙著開例會,而她的新班主任也實在騰不出時間親自為她帶路,隻能通過微信遠程“指點江山”。然而事實證明,班主任的人工導航技術著實還有很大的提升空間。在他的“悉心指導”下,陶曄在這偌大的校園裡仿佛迷失了方向,愣是接連撞了好幾個死胡同,才終於看到了那所謂的操場。
這會兒,操場上熙熙攘攘,熱鬨非凡。隔著一段不短的距離,便能清晰地聽到嘈雜的人聲,看樣子正在舉辦什麼活動。操場的外圍繞了一圈女生,一個個情緒激昂,正聲嘶力竭地呐喊著什麼,那場麵,仿佛是在為一場盛大的賽事搖旗助威。
陶曄隻是隨意地輕輕掃了一眼,便又事不關己地低下頭,繼續研究班主任發來的“自製地圖”。那地圖畫得著實有些潦草,寥寥幾筆,卻抽象得可以,看得陶曄不禁皺起了眉頭。不過,經過她一番細致的考究,發現無論選擇哪條路線,操場都是她前往宿舍的必經之路。
也就是說……她必須從那堆人群中穿過去。陶曄無奈地重新抬頭,再次將注意力投向人聲鼎沸的操場。此時,不知道場上是誰做出了一件驚天動地的壯舉,瞬間點燃了全場的氣氛,惹得周遭的女生們又蹦又跳,扯著尖細的嗓子啊啊直叫。那場麵,咋一看,頗像邪教組織線下聚會,混亂而又瘋狂。
陶曄:“……”她在心裡默默歎了口氣,真不是很想過去。她本就不愛熱鬨,尤其排斥這種吵鬨的環境,眼前的場景,無疑是在她的雷區肆意蹦迪。但現實擺在那兒,要去宿舍,就必須得經過操場。
陶曄深吸一口氣,像是在給自己鼓足勇氣。她伸手整理好帽簷和口罩,確定將自己捂得嚴嚴實實,仿佛這樣就能與外界的喧囂隔離開來。隨後,她緊咬著下唇,拖著沉重的行李箱,朝著那“是非之地”毅然進軍。
其實她心裡明白,隻要走快一點,擦著人群的邊界過去,應該就沒什麼大問題。畢竟這會兒,這波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人群的中心,沒人會過多關注一個匆匆路過的身影。想到此,陶曄便加快了腳步,憑借著內心的一股勁兒,不自覺地提高了行走的加速度。
鴨舌帽和口罩仿佛成了她絕佳的防禦武器,不僅在一定程度上隔絕了周遭那令人煩躁的喧囂,還讓她的視野變得相對清淨,她隻需專注於腳下的路,朝著目的地前行。
然而,就在她快要順利穿過這片區域時……
“誒,那邊的同學!讓一讓!”
“快讓一讓!”
“快!!!”一道急促且尖銳的聲音陡然響起,劃破了原本就有些嘈雜的空氣。
陶曄微微一愕,隻覺這聲音如同一道銳利的箭,直直地朝著自己射來,並且離自己越來越近。在她還沒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之前,就見一個高速旋轉的橢圓球體,以一種不容抗拒的氣勢飛進了她的視野。
接著——
“砰”的一聲悶響,那球體重重地砸在了行李箱的幾何中心。由於衝擊力過大,這可憐的箱子像是被一股無形的巨力猛推了一把,愣是被懟飛了好幾米,在地上翻滾了幾圈後,才勉強停了下來。
陶曄:“……”她的嘴角忍不住微微抽搐,在心裡暗暗罵了一句:日。
“這位同學!你怎麼回事!為什麼不躲啊!非要杵在那兒!”隻見一個高個兒男孩急急忙忙地朝著陶曄跑了過來。他身著一身球衣,額頭上還浸著一層薄汗,在陽光的映照下閃爍著晶瑩的光,聽聲音應該就是剛才大喊的那人。
陶曄沒有搭理他,此刻的她,滿心滿眼都是自己那遭受無妄之災的行李箱。她眉頭緊鎖,扭頭仔細打量著行李箱,心疼不已,仿佛那是她最珍貴的寶貝。
男生見狀,臉上不禁浮現出一絲尷尬的神色。此時,周圍眾人的注意力也都像是被一塊巨大的磁石吸引,紛紛彙聚到了這突如其來的“事故現場”。大家都屏著呼吸,麵麵相覷,眼神中滿是驚訝與好奇。
剛才大家的心思一門心思都撲在球場上,這會兒才後知後覺地發現有一名被“誤傷”的……學生???之所以有這樣的疑問,實屬正常,因為此人沒有穿校服,就連打扮都詭異到了極致。那頂鴨舌帽嚴嚴實實地遮住了上半張臉,口罩又擋住了下半張臉——遠遠看去,完全就是一正宗的“無臉人士”。這樣奇特的扮相,真的是學生嗎?大家的心中都不約而同地冒出了這個疑問。
“同學,你……”見陶曄一直沒回應,男生的麵子有點掛不住了,正當他打算再開口說點什麼時,卻被另一道聲音無情地打斷。
“劉禹,什麼情況?”
這聲音低沉而磁性,尾音輕輕上揚,明明隻是語調平平地提了個問題,卻像是有一種蠱惑人心的魔力,讓人不由自主地將目光投向聲音的主人。
“軒哥。”名為劉禹的男孩瞬間垮著一張臉,愣是擠出了一個極度委屈的表情,仿佛他才是那個遭受了天大委屈的人,“這同學不理我誒,我容易麼我!幫忙提醒的是我,前來善後的也是我,明明讓球飛出來的是你……”
“是誰?”驀地,女孩細軟的聲音響起,像是平靜湖麵上泛起的一絲漣漪。
劉禹微微一怔,這才發現這位神秘的“無臉人士”終於有了回應,像是終於連上了信號。
“咳咳!”早已習慣幫老大處理各種狀況的劉禹同誌,立馬開啟了專業的公關模式。他清了清嗓子,有模有樣地交代道,“是這樣的,我簡單說明一下,剛才搶球的過程過於激烈,大家都拚儘全力,軒哥也不是故意的,隻是一時手滑,沒有順利控製住球的走向,從而導致……”
“軒哥?”陶曄輕聲重複著這個稱呼,語氣中帶著一絲淡淡的疑惑。
她的視線越過劉禹,朝著不遠處望去。隻見在籃球架旁,正慵懶地倚靠著一位少年。那少年生得俊朗矜貴,仿佛是從畫中走出的人物。漆黑的瞳仁猶如上好的黑曜石,深邃而神秘,仿佛藏著無儘的故事。他的雙眼皮很深,眼尾微微上揚,看人時,不自覺地帶著一種與生俱來的淡漠疏離,仿佛這世間的一切都難以引起他過多的情緒波動。
此時,經過一番劇烈運動的他,身形顯得有些懶散,白皙的肌膚因運動而微微泛紅,仿佛是天邊被夕陽暈染的雲朵,透著一種彆樣的迷人。尚未乾涸的汗珠順著他挺直的鼻梁蜿蜒而下,像是調皮的小精靈,一路描摹著他線條優越的薄唇,為他增添了幾分不羈的氣息。
人群像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驅使,自動分散到了兩側,陶曄和少年就這樣站在直線的兩端,中間橫亙著正努力和稀泥的劉禹同誌。
“那個男的就是你說的軒哥?”陶曄再次開口問道,語氣中隱隱帶著一絲不耐煩。陪伴她多年的箱子遭受如此意外,她很難做到心平氣和。
劉禹:“?”劉禹被“那個男的”這個平平無奇的形容詞嚇得不輕。畢竟在他心中,像周源軒這種顏值出眾、成績優異,再加上家境優渥的人,儼然就是大眾情人的標準配置,是無數女生心中的夢中情人,怎麼能夠用如此泯然眾人矣的代稱來描述呢!
陶曄見劉禹一臉震驚地盯著自己,卻不回答,不禁有點不耐煩了:“問你呢。”
劉禹這才回過神來,一愣,竟被這個小姑娘身上散發出來的戾氣整得有點懵,下意識地應道:“啊,對。”
“他把球扔過來的?”陶曄追問道,眼神中閃過一絲慍怒。
“啊,對。”劉禹本能地應道,話一出口,才猛地回過神來,連忙辯解,“不是扔過來的!是意外!意外!剛才已經跟你解釋過了……你在乾嗎?”
劉禹眼睜睜地看著小姑娘走到一旁,彎腰撈起那隻闖禍的籃球,又一聲不吭地回到了原處。
劉禹眨了眨眼,思索了幾秒後,臉上堆起了一絲討好的笑容,說:“其實不用客氣,我來撿就行。”
陶曄卻看都沒看他一眼,隻是冷冷地說道:“麻煩你讓一下。”
劉禹:“?”他一臉茫然,完全不明白這個小姑娘到底要做什麼。
此刻,周源軒剛擰開一瓶礦泉水,正準備潤潤因劇烈運動而有些乾澀的喉嚨,手臂都抬到一半了,餘光卻瞥見一個高速旋轉的物體正瘋了似的朝著這邊急速衝來。
下一秒,他手中的礦泉水瓶便不受控製地飛了出去,他整個人也因為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來了個“人仰馬翻”。
周源軒:“?”他滿臉的錯愕,顯然被這突如其來的狀況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劉禹:“??”劉禹瞪大了眼睛,看著眼前這混亂的一幕,完全沒搞清楚狀況。
吃瓜群眾:“???”周圍的同學們也都一臉震驚,麵麵相覷,誰也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整個場麵瞬間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安靜,仿佛時間都在這一刻靜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