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被死亡的陰霾重重籠罩的焦土之上。
腐臭如無形的薄膜牢牢包裹住了每一寸空氣。
每次呼吸都像是被迫吞下一口發酵的腐肉,渾濁又刺鼻。
掙脫了束縛的牲鬼,宛如從地獄深淵爬出的恐怖夢魘,巍然矗立著。
身軀上每一寸皮膚仿佛都被邪穢氣息浸潤散發著死亡的氣息。
那些觸手在此刻已幻化為一片片散發著幽冷光澤的骨刃。
在清冷的月光下跳躍著仿若能撕裂靈魂的寒光。
那是一種幽冷而攝人心魄的力量。
似乎空氣都在恐懼中凝結,隨時準備將人的理智徹底碾碎。
“它們……是要把我們撕成……”
腦中浮現出自己身體支離破碎變成塵埃的畫麵,我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我緊握著手中的生存手斧,鐵柄因潮濕和汗漬變得光滑。
掌心裡的刺痛提醒著我,這是真實存在的恐懼。
那痛苦猶如潮水般一波接著一波,從掌心鑽進心肺。
在這恐怖絕倫的牲鬼麵前,我渺小得猶如滄海一粟。
而它的力量,就像橫亙在我與存活之間的一道無法跨越的天塹。
儘管如此,我還是下意識地喊出了聲:
“神子小姐!快!帶小鳩離開這裡!我來……擋住它!”
聲音落下時,我已經拔足衝向牲鬼。
我踢起散落的碎石,它們在空中短暫停留,隨後飛散而下——
像散開的絕望火花。
我卯足勁地揮動手斧,將它狠狠砍向一片正朝神子小姐刺去的骨刃。
“砰!”
這重重一擊的聲音更像是撞在了永無止境的鋼牆之上。
手斧的刃口反彈回來,我失去平衡,向後飛跌出去。
但我卻無暇顧及,因為眼前的危機在瘋狂地擴張著自己的領地。
更多的骨刃如翻湧的潮水般朝神子小姐和小鳩襲卷而去。
神子小姐的手依舊穩穩罩住小鳩的胸口。
柔美的麵龐在此刻也因承受巨量靈力負荷而顯得極其虛弱。
額上密密麻麻的汗珠在清冷的月光下閃爍著晶瑩的光。
“賢醬!小鳩的傷勢太嚴重了……如果中斷治療,後果更可怕……”
她的聲音發顫,卻依然倔強如火苗。
我的喉嚨像被無形的手死死扼住般,想說話卻發不出半個字音。
望著她的背影,讓我更清楚,此刻的她急需我的支援。
然而,骨刃靠近了。
我下意識地伸手去抓被崩飛的斧柄。
骨刃撕裂空氣,那股力量帶來的衝擊讓我的腦中瞬間空白了三秒。
待我重新拾起視線,視線重新捕捉到那片骨刃逼近時,它們已將神子小姐的身影鎖死——
就在這生死攸關間,一道凜冽的刀光突然自黑暗中閃過。
那速度快得讓人幾乎察覺不到它的軌跡,如同流星劃破天際。
“唰唰唰!”
一道銀白的刀光飛掠而過,將撲殺而來的骨刃一一斬斷。
金黃色的塵埃從斷刃處彌散開來,彌漫著令人作嘔的腐臭氣息。
“嘶嗷啊——!!!”
那頭牲鬼發出一聲震天動地的嘶鳴。
龐大的身軀像一棵被砍伐的巨樹一樣倒退數步,重重踏在地上。
腳印周圍的土地龜裂開來,蔓延如一張網,仿佛連大地也對牲鬼的詛咒感到恐懼。
“喂!你這畜生”
頭戴鬼麵的少女單手握著白柄太刀,緩緩走入了我的視野。
她將刀鋒垂在身側語氣冰冷,
“彆擅自行動啊!——”
牲鬼再度發出沉悶的咆哮,緩緩地向後退卻。
但那雙血紅色的豎瞳卻散發出更加濃烈的仇恨光芒,仍在蓄勢待發,尋找著反撲的時機。
鬼麵少女猶如高嶺孤鬆般站在原地。
右手依然穩穩壓著太刀柄,微微垂下的袖口隨著微風輕輕拂動。
蒼白的月光從她背後灑下,襯得她的臉龐如同地府入口的神祇。
“既然我說過要放過她們,自然就會做到。”
鬼麵少女的聲音像風掠過白刃,冷酷得毫不拖泥帶水,同時慢慢向前踏出一步。
“現在,來廝殺吧,信長。”
小信披著那件已經燒得破爛不堪的風衣,那風衣的輪廓搖搖欲墜。
像被火焰吞噬後殘存的外殼,焦黑的邊緣還在無力地燃燒。
發著微弱而不穩定的“劈啪”聲。
幾處燒穿的裂口露出她穿著的文化衫。
文化衫也早已焦黑破損,露出了她布滿傷痕的小半個肩膀。
那充血而燃燒的赤色瞳孔裡似乎蘊藏著無儘的力量,唇角揚起的笑帶著幾分張狂與倔強。
“嗬——!嗬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高昂著頭,嘴角掛著桀驁至極的笑意。
“喲——劊子手,汝還蠻能乾的嘛。”
隻見她單手高高地握著靈刀——壓切長穀部。
刀鋒微微前傾,蓄勢待發。
另一隻手則閒適地叉在腰間,隨意中帶著幾分自得。
仿佛眼前的局勢仍在她的一念掌控之中。
然而,對麵的鬼麵少女卻依舊站在原地。
那柄白柄太刀握在她手中,似乎輕若無物。
她的握刀姿勢依舊誇張而奇特,那柄長刀以一種斜斜的角度架在身側。
刀鋒低垂,帶出一股幽深得令人捉摸不透的殺氣。
這一刻,空氣如凍結般停滯。
連焦土上的裂痕似乎都因兩人間壓抑的氣勢而停止了蔓延。
信忽然眯起眼睛,嘴角高高揚起。
“來吧!劊子手喲!”
刹那間,她高高躍起。
靈刀壓切在她手中如重錘砸擊空氣,帶起呼嘯的破空之音。
她整個人猶如一頭從地獄躍出的狂獅,帶著摧毀一切的氣勢。
壓切裹挾著足以劈開山石的勁風直劈而下,刀鋒撕裂空氣的聲音如雷霆乍響。
“砰——!”
靈刀狠狠劈在了地麵,焦土在她的力量下崩裂出幾道放射狀的裂痕。
泥土四濺,如一朵死亡之花陡然綻開。
然而,鬼麵少女卻依舊未動,甚至沒有真正出刀抵抗。
隻是腳下輕輕一滑,如遊魚般滑出一道弧線,靈刀的刀鋒擦著她的發絲劈空而下。
她沒有絲毫的慌亂,更像是在欣賞這場獨屬於她自己的遊戲。
小信在空中一轉,那失去目標的靈刀如狂流般驟然橫掃而出。
即便未中也不顯絲毫狼狽。
壓切的刀鋒此刻化作一片無匹刀光,想要以這大開大合的攻勢挽回主動。
“唰——!”
鬼麵少女卻如一陣疾風掠過,她的身形忽而模糊。
仿佛踏空而行,白柄太刀以一種奇詭得令人驚歎的角度斜刺而來。
銀白的刀光比先前更快,甚至帶著幾分刺骨的冷光,直取信的肩膀。
這一刺,輕巧得如毒蛇探針,不急不緩,卻精準得叫人無從防守。
“嘶——!”
銀鋒撕裂衣袖的輕響中,血珠緩緩沁出。
小信皺眉,卻未曾退縮。
反倒發出一聲桀驁的長笑:
“哈哈——再來!再來!!”
她不顧肩膀的痛楚,手中壓切再度高高舉起,帶著鐵鏽般的氣息猛撞而下。
那氣勢猶如山崩地裂,要將一切碾碎。
然而鬼麵少女卻看得分明,嘴角露出一絲淡淡的笑意,腳下步伐更顯輕盈。
她像是踏浪而來的幽靈,白柄太刀的刀鋒隨著她的移動輕點慢抹。
刀光化作一抹細碎的流影,接連斬在信的防守破綻上。
“嘶——!”
“嘶——!”
短短兩刀,信的肘部和腰際再添新痕。
鮮血沿著衣衫的裂口蔓延,帶著刺目的殷紅。
信的動作卻絲毫未見虛弱之意,她猛地旋轉,被鮮血染紅的衣袖飛起一片焦土。
壓切在她的掌控下如鐵騎衝鋒般橫掃而出。
那淩厲的刀風幾乎掀開空氣,將鬼麵少女徹底籠罩進自己的攻勢之中!
鬼麵少女的眼中終於掠過一抹稍縱即逝的認真,卻並未閃避。
她輕輕向前傾身,看似隨意地向前滑出半步。
整個人便如鬼魅般避開了這狂風驟雨般的橫斬。
而她輕斜的太刀如毒蛇出洞般繼續刺出,直取信的左腿膝蓋。
“嘶——!”
這一刀雖然輕巧,速度卻快得令人發指,銀白的刀尖轉瞬間就撕裂了信的褲腿。
然而,我心裡明白,她的這份精準的壓製,卻不是真正的殺招。
信踉蹌後退半步,半跪在焦土之上。
壓切長穀部被她深深插入破碎的地麵中,防止自己因失血過多而徹底倒下。
她的胸膛劇烈起伏著,每一次呼吸都夾帶著鐵鏽般的腥意和難以抑製的痛楚。
幾處嚴重的傷口敞開著,殷紅的血液正沿著她的手臂緩緩滴落在地麵上。
暈開一朵朵觸目驚心的血花。
嘴角也被鮮血染得殷紅,卻依舊掛著一抹桀驁至極的笑意:
“唔姆…還真是有點意思……”
她努力想直起身子,卻發現雙腿已經因為失血過多而微微顫抖。
壓切在她手中仿似有千斤重,卻依舊被她緊緊握住。
血滴沿著長刀的刀鋒不斷滑落在焦土上,散發著暗紅色的光。
“不過……”
信頓了頓,像是壓抑住胸膛翻湧的劇痛,輕笑一聲,聲音中滿是自嘲,
“中了汝這麼多招,還能站在這裡。吾是不是應該好好誇誇自己呢?啊哈哈哈哈哈!!”
然而,鬼麵少女站在原地。
低垂的眼眸如同掠食者注視著獵物一般。
冷靜而危險。
她依舊保持著那誇張而奇異的斜刀握法。
太刀架在身側刀鋒低垂,仿佛連周圍的空氣都被這份肅殺所凝固。
月光灑在她那缺失了一角的惡鬼麵具上,將那份冷酷與恐怖渲染到極點。
“確實啊,你是我見過的,最頑強的敵人。可惜——到了這裡,遊戲就要結束了呢。”
信聽見這句平靜卻帶著絕對自信的話,眼中燃燒的火焰頓時跳動了一下。
但那笑意卻變得更深了幾分:
“唔姆…區區劊子手,少在那裡得意了……就憑汝,還不足以讓吾徹底倒下!放馬過來吧!!”
儘管信依舊用桀驁的笑容掩蓋著即將到來的虛弱,但她的身體已在微微顫抖。
她知道,自己的體力已經接近極限。
而眼前的少女,還未真正使出她的全力。
“那麼好,就如你所願吧信長——”
鬼麵少女的聲音像是從遙遠的月夜中傳來,帶著一種超脫塵世的冷意,
“就把這一招,留給你。”
她,忽然動了。
輕輕向前滑出一步,
這一步仿佛打破了這片死寂的平衡。
看似隨意地將左手撐在焦土之上,右手則高高揚起白柄太刀的刀鋒。
那動作如同一位舞者在為即將到來的獨奏而準備。
優雅,
又致命。
那熟悉的起手式,極致刀鋒的凝重氣息,正是鬼麵少女最為致命的絕技。
這招一旦發動,必中對手。
上一次,
是我突然擋在小信身前,而乾擾了她。
這一次
哪怕是像信這樣反應超乎常人的強者,也恐難以找到破解的機會了吧。
“信!!!!”
我高聲喊道,聲音中帶著無法抑製的焦急與絕望,
“小心!!這是她的奧義!快躲開啊啊啊啊!!”
未待她反應。
鬼麵少女的衣襟便開始無由地浮動起來。
月光也逐漸在她周身凝成銀輝的漩渦。
小信的瞳孔猛地一縮。
儘管她的身體已經因為失血過多而幾近虛脫,但依舊死死盯著鬼麵少女的動作。
那滿是血汙和疲憊的臉上,桀驁的笑容逐漸收斂,最終化為一種凝重的警覺。
“唔姆……”
她喘息著,聲音低沉而沙啞。
“要動真格了嗎…劊子手…”
她努力想抬起壓切長穀部,但那柄靈刀卻像是灌了鉛一般沉重,壓得她幾乎喘不過氣。
就在這時,鬼麵少女終於完全展開了她的動作。
她的左腳輕輕向前滑出一步。
這一步看似隨意。
卻如同一片羽毛飄落在水麵。
沒有激起一絲漣漪。
整個人如同一抹月光般飄然而出,快到連空氣都仿佛在這一刻停滯。
信的眼中閃過一絲震驚,她的瞳孔驟然收縮。
儘管她已經拚儘全力想要反應。
但那抹身影卻已經近在咫尺。
“糟糕!是縮地!”
我隻來得及低聲喝出一個詞語。
便見鬼麵少女的身影陡然出現在了,
信的麵前。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