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青河這邊恬淡閒適的光景,與那僅僅相隔了一條河、絢麗繽紛的市中心相比起來就有些相形見絀了。
與常青市中心的喧鬨繁華不同,更像是一座生活節奏感緩慢、悠然自得的小鎮。
這裡的宅子也普遍是舊式的平房,住在這裡頗有些生活在古代的感覺。
在夕陽西下、月亮升起之後,街道上便會擺起熱鬨的夜市。
而街道兩側的店鋪中也開著略微有些懷舊感的居酒屋、售賣美味團子的店鋪等等。
老實講來,對饑腸轆轆地在這刮著鵝毛大雪的夜裡步履蹣跚的行人來說。
嗅到從光怪陸離的攤位中所飄散出來的,美味佳肴的迷人香氣對前行的動力著實是一種沉重的阻礙。
也讓人不由自主地對這些店鋪心馳神往。
“咕……”
不知道是誰的肚子發著痛苦的哀鳴。
“賢…汝難道不餓嗎?”
小信欣賞著這張燈結彩的街道,看著一旁正做著香氣撲鼻美食的攤位眼裡放著光。
“剛剛才和不知道從什麼地方來的惡鬼打了一架,隻有傻瓜才不會餓啊!”
我輕輕捂著瀕臨餓扁的肚子不滿地發著牢騷。
“既然這樣的話!那為什麼不抓緊找個地方吃些東西~,正好吾的肚子也有些餓了!”
說完她便抱起肩,開始走馬觀花般地打量著周圍的店鋪攤位來。
“今天就忍耐一下吧,信…我們必須在晚飯之前趕回去,否則老姐就又要對我施展可怕的劍道特訓了…”
我回想起以前因為貪玩而沒有按時回家然後被姐姐狠狠修理後的慘狀,就不禁打起冷戰來。
“哎…好吧…既然是姐姐大人製定的規矩,就算是吾也沒有辦法不去遵守了~”
看上去她還是有些留戀地關注著那些光鮮的店鋪,但還是乖乖地跟上了我。
就在我們準備離開這條熱鬨的夜市街時,口袋裡的電話再次響起了鈴鈴的提示音,
“小賢!!!”
從電話裡傳來的聲音震耳欲聾,
“你還好嘛~和小信在一起應該很容易完成那個委托吧!”
“委托嘛,倒是很輕鬆的完成了。但是後來出…”
當我正想把有關惡鬼的事告訴姐姐時,她那愛打斷彆人的毛病就又犯了。
“對了!對了!神社這邊的工作突然變得有些棘手呢,今晚可能就沒法按時到家…所以說隻能拜托你們兩個小可憐自己解決晚飯了!”
她並沒有給我留有反應的時間,說完便擅自掛斷了電話…
臉上仿佛寫滿了問號的我,又不怎麼敢輕易把電話撥回去問個清楚,所以懷著滿是疑問的心情就此作罷。
“吾可聽到了噢!吾可聽到了嗷!今天晚上可以儘情享用這裡的美食了吧?!沒錯吧~沒錯吧~”
剛剛還在我身旁“竊聽風雲”的小信,一下子就像兔子似的蹦跳了起來。
為了能留在夜市街而不斷歡呼雀躍著。
“唉,真拿你沒辦法…”
我把電話重新放回口袋裡裝好看向了周圍各式各樣的店鋪,
“今天也從龍姬小姐那獲得了些報酬,但願能滿足你的需求吧。”
“好耶!今晚吾打算去那個居酒屋喔!”
小信指著一家在夜市街角落默默無聞的店麵興致勃勃地說道。
“為什麼是那家店?這邊不有更好的嗎?”
我有些疑惑不解地看向那邊。
“因為啊…路過的時候吾發現店麵的招牌上寫著可以提供抹茶味的團子哦!所以吾打算去那家!”
一提到抹茶,她就變得容光煥發起來,看來她是真的很喜歡啊。
而這是一家再普通不過的店鋪,樸素到甚至和夜市中露天攤位的裝潢相差無幾。
看上去空蕩蕩的店裡也隻有兩個人,其中一個是負責烹飪和上菜的、頭上係著白色發帶溫文儒雅的中年男人。
另一位則是坐在吧台前,因戴著純白兜帽而看不清麵容、默默無語地飲著杯中溫酒的奇怪客人。
這位奇怪客人的兜帽下纏著一條雪白的圍巾。
從圍巾中隱隱約約露出了兩側肩膀上穿戴的雕刻著華麗紋路的褐色輕便甲胄。
而那雙輕巧美觀的甲胄之下便是一套仍是以白為主色調、搭配上在邊角處精妙絕倫地繡著黑色條紋的羽織長袍。
活脫脫像一位凱旋歸來的武將。
除此之外,在坐在吧台前孤零零的他身旁還倚著一杆長槍——
這杆長槍的槍杆和槍頭都要比普通的槍長的多。
其次,槍頭的兩側分彆對稱地支出三對分叉突起,算上中間的槍頭總共有七支。
這極具美感、非比尋常的特殊造型著實讓人眼前一亮。
而現在這杆槍的槍頭和分支處正徐徐飄散著點點金光,讓看見它的人不由自主地為之傾目。
“是在sy麼?”
我疑惑地看向那位奇怪的客人小聲地嘀咕著,
“雖然不知道是模仿的什麼角色,但是感覺超級帥氣啊……”
“唔姆唔姆~,老板,吾想要這個、這個,還有這個!”
小信則目不轉睛地看著手中的菜單,絲毫不帶客氣地點著單子上的菜品。
“喔喲喔唷,小孩子可是不能飲酒的喲~雖然這裡是居酒屋,但是還是預備了一些即使是小朋友也可以暢快飲用的果汁呢。”
老板在瀏覽了她的點單後,笑著拿起櫃台上的手帕輕輕擦了擦手溫柔地提醒道。
“唔…”
信剛才還如小太陽一般紅潤的小臉,一下子黯淡了下來。
“吾可不是小孩子!汝等怎麼總是要以貌取人呢?吾可是已經十七歲了嗷!!”
她再度漲紅了臉頰,手舞足蹈地解釋著自己的年齡和形象是嚴重不符的。
“看來這家夥在這方麵還是相當敏感的嘛。”
我偷偷地笑道。
“那恐怕也不行哦~”
老板指著居酒屋的牆壁上張貼的標誌——
上麵赫然寫著“未成年人禁止飲酒”幾個大字。
看完標誌的小信,萬念俱灰般的伏在吧台上,仿佛嘴裡在嘀咕著什麼。
而就在這時,在一旁的那個沉默寡言的奇怪客人突然舉手招呼道:
“唔……老板!有鹽嗎!!這邊梅乾…梅乾也再來一份!”
這是一個讓我感到極其熟悉的女性的聲音……
“沒問題,馬上就來!”
老板連聲答應著,乾練的從身後乾淨整潔的廚房中取出那位奇怪客人所要的物品,精致地擺好放在她麵前。
“這位客人還真是奇怪…”
我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她特立獨行的喝酒方式,評論不由自主地脫口而出。
“(咀嚼)唔姆~似乎在吾的那個時代,喝酒也流行食鹽和梅乾喔~不過吾不喜歡那種喝法啦~(咀嚼咀嚼)”
小信大口享用著特製的抹茶團子,專業地分析著那個客人的飲酒方式。
“信…你沒有感覺她的聲音有種很熟悉的感覺嗎?”
我伏在她耳邊竊竊私語道。
“唔姆…確有此事(咀嚼…)”
她在同意地點了點頭後,準備起身走向那個客人。
“欸欸?你這麼直衝衝地過去豈不會給那位客人造成很大困擾啊!”
我見狀急忙製止了她。
“咕咕…唔嗯…你們兩個人給我安分一點!”
隻見那個客人摘下了那頂兜帽露出了她的臉,不耐煩地向我們控訴起來。
當我正視麵前的這位客人時,不禁為之一振。
雖然她長著如同白雪般一塵不染的秀發,但那張英姿颯爽的俊俏臉蛋卻是與我認識的人非常相似——
長青館的龍姬小姐!
不同於小信的嬌小可愛類型,身材高挑纖長的龍姬小姐擁有著一雙翡翠般晶瑩剔透的明眸。
線條精致的完美鼻形,與小巧玲瓏的唇一齊讓她顯得更加儀表非凡。
隻不過有一點讓我至今想不通:
在我的印象裡龍姬小姐的發色應該是紺色才對吧…
所以可能隻是長得相似,吧……
應該是這樣沒錯。
“咕嘟咕嘟…話說你們兩個一來就吵吵嚷嚷的,真是掃了我喝酒的興致喵…”
她一邊喝著溫酒一邊用與龍姬小姐溫柔謙和的語氣截然不同的說話風格抱怨著。
雖然因為陶醉於美酒讓她白皙的臉頰微微泛紅。
但能從依舊犀利的眼神中察覺出那股盛氣,不難看出她並非是等閒之輩。
如果和她起了衝突,天知道會出現什麼可怕的情況。
所以我沒再說話,開始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看起了菜單。
但是一旁興致勃勃地品嘗著各式各樣團子的小信。
依然絲毫沒有顧及那位客人的想法,仍在我行我素地大快朵頤著。
那狼吞虎咽的不雅吃相好像在表達著,要把自己麵前的團子一口氣全部塞入嘴裡的決心。
“(咀嚼)唔姆!~抹茶團子可謂是吾吃過最美味的食物了,甚至吾都有些想以吾命名這種美味了!就叫它信長團子怎麼樣?!啊哈哈哈哈!!…”
她忘乎所以的大笑了起來,開始極沒品地擅自為居酒屋的抹茶團子起名字。
“信長團子?聽上去是個好名字呢…團子可愛的造型和活潑開朗的小姑娘你,很像哦~”
老板倒也很有氣量,不僅出乎意料的沒有生氣,還在自己驚訝之餘欣然接受了她的命名。
店裡原本的冷清氣氛也被小信一下子活躍了起來。
但我們沒有發現的是,一旁的那位客人聽聞後卻緊縮了眉頭眼光犀利地打量起了小信……
“咕嘟嘟…”
她將杯中的溫酒豪爽地一飲而儘,瀟灑地把錢幣整齊地排在吧台上。
“唔嗯,老板…錢放在桌上了。”
她說完便扛起那杆華麗長槍奪門而出…
不知過了多久,當我們“水足飯飽”後告彆了老板走出居酒屋後已是夜半時分。
街上空無人煙,漫天的飛雪早已將路麵蓋上了一層厚重的棉被。
我和小信走在血虐風饕的街上,透過風雪隱約從看見一個扛著長槍的人影矗立在我們前方。
“信…前麵那個人是…”
我指著前方那個人影對信說道。
還未待信說話,對麵的那個人便率先語氣開口確認道:
“前方何人,可留姓名?”
“吾不知道汝是從哪裡來的無名小卒,不僅擋住了吾的去路,居然還膽敢貿然詢問吾的名諱。告訴汝也無妨,吾就是如假包換的第六天魔王——織田信長!”
小信聽聞對方的問話,開始肆無憚忌地介紹著自己的名號。
“哦…那看來你就是貨真價實的信長了吧…”
對方不僅絲毫沒有被信的名號影響到,
反而陰沉沉地向這邊發話,“我乃是,毗沙門天的化身,長尾 景虎!”
聽到這,小信不由得睜大了雙眼,不敢相信地呆立著,朝對麵大吼道:
“少開玩笑了!汝這家夥不是早就在廁所翹了辮子嗎?!”
“等等!是…是那個曆史書上寫的,被稱為…越後之龍的……軍神,長尾景虎嗎!?”
我也詫異地盯著那個自稱是長尾景虎的人。
但是,又怎麼會出現在這裡的啊!
那個人不會真的是在玩什麼角色扮演吧?!
“唔…啊哈哈哈,我這麼有名氣的嗎?真好啊…越後軍神,那我就不客氣的拿來用了。軍神!”
她絲毫沒有理會小信的質疑,反而對我的褒揚讚歎有加。
“綜上所述,越後軍神長尾景虎,在此等候多時,就地懲戒暴虐無道的織田信長!”
她再度掀開了兜帽,展露出了她的麵容——正是酒館中那位一襲白衣褐甲,酒品奇怪、長相酷似龍姬小姐客人!
此刻的我,心中早已充斥了無數的問號。
但麵前的景虎並沒有打算給我思考的時間,引槍便向我們發起了衝鋒。
“賢,汝還是退後一些為妙,彆插手這件事…”
小信眼疾手快地變出一隻火繩槍,舉槍便射。
“呯!”的一聲,
子彈再度劃出一道緋紅的軌跡,飛速向景虎奔去。
我則遵從了信的提議向後走了幾步,祈禱著她會擊敗這個號稱長尾景虎的不速之客。
但出乎意料的是,在即將命中時偏離了既定目標拐了一個大彎。
“什麼!?”
小信不可思議地驚呼。
“子彈好像刻意避開了她一樣!”
而此刻,景虎並沒有給小信第二次開槍的機會,提槍便刺了過來。
信抓住機會閃到了一邊,幻化出打倒惡鬼時拿到的那柄太刀。
“唔姆…雖然沒和汝正式交過手…果然名不虛傳啊…”
信舉起武器嚴陣以待,彆看平時她一副懶懶散散的樣子,認真起來還是相當八麵玲瓏,
“汝為何不在居酒屋攻擊吾,而選在這種開闊的地方?占據先機不是更好嗎?”
“我才不喜歡偷偷摸摸的,光明正大的進攻才是我的座右銘!”
景虎說罷便繼續揮舞起手中的長槍,“上吧!七星槍!”
“叮!叮!”
槍尖和太刀激烈地碰撞在一起。
雙方近乎舞蹈般優美的攻防看得我眼花繚亂。
但這場跨越數世紀的決鬥的勝利天平,仿佛更傾向於景虎那邊:
景虎的七星槍的其中兩隻架住了,防禦中的小信的太刀。
“唰!”
的一聲,那柄太刀被景虎一把甩到了半空中,赤手空拳的小信陷入了重大危機。
“信!!”
我盯著景虎高高舉起的七星槍,大聲地呼喊著小信的名字。
“到此為止了!織田信長!”
景虎奮力地刺了下去,然而此時小信正在她的攻擊範圍中,完全沒有脫身的機會。
隻能眼睜睜看著槍尖離自己愈來愈近,而我低頭捂住了眼睛不敢再看。
在那千鈞一發之際……
隻聽,
“叮!咣!”的一聲
從那傳來,
這不是被刺中的聲音,而是武器落地的聲音!
我睜開了眼睛看向前方,剛剛還在對決中險些落敗的信如今安然無恙的站在那裡,而景虎卻一臉痛苦的跪在了地上。
“啊……可,可惡啊…每次都差那麼一點…要是趁我還活著的時候就把你滅掉就…”
景虎的頭發慢慢開始變了顏色,在從白色逐漸變成紺色,最終失去了意識…
“這,這是…”
我詫異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是…龍…龍姬小姐?!……”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