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嗯……應該是差不多了……”
我小心翼翼地為這個受傷的小孩包紮好左肩上的傷口後,便疲憊地拄起了下巴,麵容憔悴地盯著被暫時安置在客廳大沙發上的他。
“如果可以的話,真想把他送到醫院去,可是家裡根本沒有多餘的錢來墊付醫藥費……”
我一邊思索,一邊回想起剛才那驚險的一幕:
那傷口中深深嵌著一支折斷的黑色箭矢,鮮血不停地從傷口滲出,連原本平穩的呼吸都變得微弱……
不過,幸好室外的冰雪在一定程度上延緩了惡化,再加上道館裡常備的藥物和繃帶,以及我還算嫻熟的治療技巧,勉強讓這個孩子脫離了生命危險。
回過神來,我環顧四周,光線漸明,視線終於清晰地落在了蜷縮在沙發上緊閉雙眼的孩子身上。
儘管他看起來睡得很不安穩,但那張絕美的容顏卻絲毫沒有被影響。
他身上那種與眾不同的氣質深深吸引了我,我不由自主地盯著他,恨不得一直看下去。
老實說,這樣盯著一個正在休息的人看,尤其是一個受傷的孩子,實在是有些失禮。
但我卻無法控製住自己,仿佛眼睛有了自己的意識,始終鎖定在他身上,無論如何也移不開。
這個戴著一頂奇怪(看起來應該會很奇怪)的帽子(我在河岸上撿到的,如今正放在沙發上),身穿類似軍服的黑色裝束(包紮傷口後墊在他身下),披著深紅色長披風(我當作被子蓋在他身上)的孩子。
雖然衣裝風格古怪至極,但他那俊美的容貌卻超越了我能想象出的任何一個少年。
那如畫的眉目、白皙的臉頰,詮釋著何為天生麗質。
即使他隻是安靜地躺著,也足以稱得上是一幅名畫。
可惡啊!我真的不應該看得如此專注,但他這惹人憐愛的模樣,實在是太犯規了……
就在我沉浸在“愉悅的偷窺”中時,不知不覺間,手指竟輕輕戳了一下他的臉頰。
“好有彈性……”
“唔……嗯……?”
難道……他醒了?!
那孩子緩緩睜開朦朧的睡眼,這簡單的動作讓我嚇了一跳——他的瞳孔,竟然是鮮血般的紅色!
我一邊驚恐地睜大眼睛,一邊更仔細地觀察那雙宛如紅寶石的明眸。
他似乎終於注意到我在注視著他,臉上頓時染上了幾分粉紅。
他趕緊掀開披風,掙紮著坐起身,用纖細的手指指向我,質問道:
“汝是何人?!吾在何處?!本能寺的戰況怎麼樣了!!”
被他那突如其來的問題問得瞠目結舌的我,像一個傻瓜似的呆呆地盯著那孩子看。
但“本能寺”這個名詞,卻在我的腦海中重重劃了一筆。
他用鄙夷的眼光看了看我那疑惑不解的神情,又迅速地瞟了瞟客廳四周的家具裝潢,似乎明白了什麼,醞釀了一下再次狠狠地問道:
“吾問汝三件要事,汝膽敢撒謊亦或是有些許遲疑,吾便用靈刀斬了汝!”
他雖然以一副孤高自傲的姿態瞋視著我,但卻用著一種黃鶯出穀般可愛的娃娃音警告著。
這種微妙的違和感,讓我有些忍俊不禁。
“第一件事!!”
在他剛用他那“讓人舒適”的可愛美聲質問時,我便“無情”地打斷了他:
“小朋友,請問你知道你的家在哪裡?或者你的父母的電話號碼?實在不行,幼兒園老師的電話也可以啊!…”
他那原本就有些粉紅的小臉兒,如今已脹得緋紅。
緊接著他憤怒地向我吼道:
“無禮!!誰是小孩子?!竟敢打斷吾的問話。去死吧!!”
他露出了像動物一樣的犬齒,嗷嗷地嚷嚷著,不顧自己剛被包紮好的身體,從沙發一躍而起,平穩地落到地上,然後做出一個類似拔刀的動作。
好混亂啊,這家夥……
他的腦子是不是因為在雪地裡待的時間太長被凍壞了?
我注視著他那簡直可以媲美喜劇大師的滑稽動作,笑得合不攏嘴,下巴恨不得都要掉到地上了。
“欸!?吾的‘壓切長穀部’怎麼不見了!?”
他在發現自己那空空如也的刀鞘後,氣得像袋鼠一樣跳來跳去,指著我大叫道:
“喂!汝這無禮之徒是不是將吾的‘壓切長穀部’盜走了?快交出來,否則吾就不客氣了!”
“誰是‘喂’啊?話說沒有禮貌的人應該是你才對吧!從一開始就神經兮兮的,你的腦子是不是被凍壞了?!還有,是我好心好意地怕你在這冬天裡凍死,把傷痕累累的你從外麵撿回來,還順便把你的傷口包紮好,真是不好意思啊!你要是不滿意,現在可以離開啊?!”
雖然一開始還是挺好笑的,但被這孩子接二連三的言語攻擊,我不免有些氣憤,開始不滿地吐槽起來。
他聽完我的牢騷眨了眨那對紅寶石般的眼睛,又看了看自己左肩上綁得十分精致的繃帶。
有些不好意思地坐回到沙發上,臉頰像發燒了一樣紅,氣勢也不再像剛剛那樣咄咄逼人,
“欸?……原來,是這樣嗎……那,那汝豈不是就成,成了吾的救命恩人了?”
“嗯,大概就是這樣吧。剛剛是我不好,是我太差勁了,竟然會對一個孩子大吵大嚷。十分抱歉……”
我低頭向他道歉。
雖然,他對我的稱呼仍有些許不滿,但並沒有像之前那樣發作,隻是長歎了一口氣,再次用他那天籟之音說道:
“汝聽好了!吾才不是什麼小孩子!”
他邊說邊靈巧地翻身站到沙發上。
“咳咳嗯!”
他清了清嗓子,露出了他那動物一樣的犬齒,鄭重其事地說道:
“唔姆!!吾可要說了嗷!千萬不要被嚇到喔!吾就是——第六天魔王 織田 信長!!!”
說罷,他叉起了腰,咧著嘴有些得意地盯著這邊。
“啊?!你說,什,什麼?你是誰?”
他這雖然簡短但信息量極大的自我介紹與我腦海中最頭痛的詞彙交織在一起。
突如其來的衝擊使我驚愕得有些恍惚,連說話都顯得支支吾吾。
他看見我如此反應,有些失望地歎了歎氣,說:
“唉……是織田信長啦,吾怎麼說都是超有名的……”
“織,織什麼?”
“織田信長……”
“什麼信,什麼?”
“是……織田!信長!啊啊啊!”
“你說什麼?!”
“唔嗯嗯……”
“能麻煩再說一遍嗎?”
“去死啦!!汝這討厭鬼!!”
“咚!!!”
……
……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