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破廟(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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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住的是客棧天字號,房間很大,屏風隔著,分為兩側,一側是臥房,有床;另一側是起居室,放著軟榻和桌子等。

明淵就要在這起居室休息,綏安坐起身,趴在桌上,托著小臉,睜著大眼睛水汪汪地看著他。

明淵收拾的動作微微一頓,半晌,終是受不住這目光,他輕歎:“你再怎麼看著我,我也是要睡在這邊的。”

“可是,你太辛苦了,今天還打那麼多架。”綏安撇撇嘴,“我睡外室,你去裡麵嘛。我比你小,睡軟榻剛剛好。”

“綏安,你是公主。”明淵無奈。

“在宮裡是呀。”

“不行,沒得商量。”

綏安失落的轉向一邊,不高興的嘟著嘴。

她突發奇想跑到這遙遠的小縣城,一路上其實沒受什麼罪,事無巨細都由明淵操辦。她睡個軟榻又不算吃苦,隻是想讓守護她的人好好休息。

“我可以多加兩床被子,鋪在地上睡,也能休息好。你不用擔心這點。君臣有彆,你不要想著把好的留給我,被師傅和你父親知道,我可是要受罰。”

“不讓他們知道不就好了。”綏安嘟囔,“你不告訴他們,我也不說,誰會知曉呢?”

明淵無奈的搖搖頭,兩手夾著綏安的肩膀,輕鬆的把她提溜起來,放到屏風的另一邊。

“屬下要休息了,殿下要有什麼事請明日再談吧。”明淵聲音帶著笑意,轉頭吹熄了蠟燭,屋內隻剩下微弱月光。

他合衣入鋪,聽她換衣、躺下、蓋被子。

他手撫在胸前,心臟跳的飛快。

過了很久,他也沒聽到均勻的呼吸聲,但可能怕吵醒他,她也沒亂翻,隻是躺在那裡。

於是他問:“睡不著嗎?”

綏安驚訝:“你怎麼沒睡?”

“沒聽到你睡。”

“哦…。”她的聲音低落下來,似乎是覺得自己打擾了他休息。

“我其實還不困。”明淵開解。

“是嘛?”綏安翻個身,麵對屏風。

“我隻是突然想到剛才那少年。”

在施粥棚看見他,說明他可能是災民。但受災區是城東,救災棚也設置在城東門,他怎麼會住在城南?

如果他真是特意來找她,那剛才他怎麼什麼都不說呢?

綏安的好奇心被勾起來,睡意全無。

“想出去走走嗎?”明淵問。

“這大半夜?”雖是疑問句,但綏安立刻就坐起來了。

“嗯,要去城南門外看看嗎?”

“要!”綏安興奮的回答。

明淵燃起蠟燭,在起居室等待。之後和綏安一起找掌櫃拿了燈籠,從南門出去,沿著城牆慢慢走。

這裡沒有宵禁,夜晚,守城的侍衛更加懈怠,坐在大門處呼呼大睡。

城外一片靜謐,弦月懸在夜空,不遠處的河流吞沒了月光,泛著稀碎的微光。天空晴朗,不見一朵雲,夜色與高山相接,分不清地與天的輪廓。

這黑暗的城外,隻有明淵手中燈籠的光亮照亮一片。綏安拉著他的護腕,沒一會就走累了。

明淵讓她跳到他背上,背著她往前走去。

綏安鼓起臉頰,蹭蹭他的衣領,問:“要不我們回去吧?”

背著她的明淵會很累,而且她看這城外也沒什麼人,說不定剛才那少年在與他們相反的方向呢。

忽然,明淵停下,看向附近一處破敗的建築。

“有聲音。”

綏安正眯著眼睛,聞言仔細看去。

是一座廢棄的城隍廟,立在山坡上。雜草叢生,正門附近卻乾乾淨淨。四周都是斷壁殘垣,地上是破磚碎瓦,牌匾隻剩下一半,危險的懸在上麵。門也隻有一半,剩下半邊空洞,黑黢黢的。

“是有人在裡麵嗎?”綏安跳下來,輕聲問。

“嗯。”明淵仔細聽,“人不多,像小孩。”

“進去看看。”

明淵走在前麵,到門口還敲了敲那半邊遺門。

綏安喊:“有人嗎?”

裡麵傳出窸窸窣窣的聲音,但沒人回應。

兩人進去,燈籠一照,牆邊坐著幾個孩子,正抱著碎碗,眼睛裡滿是警惕。

綏安微蹙著眉,她靠近他們,他們立刻縮到牆角,擠在一起。

於是綏安蹲下,不再前進,和他們齊平,輕輕推開明淵手中的燈籠,不讓光線直射孩子們的眼睛。

她聲音溫柔:“你們好,請問你們住在這裡嗎?”

她的視線移到他們手上的破碗,看著臟兮兮的陶器,有缺口,除了角落的人外,一人一個。他們斜著拿碗防止裡麵的東西撒出,借著微弱的燈籠光可以看到是水潤的糊狀物質,她輕聲問:“你們吃的什麼?”

無人應答,他們用戒備的眼神盯住綏安,緊緊抓著手中的碗,仿佛她一有動作,他們就會拿起碗砸她。

綏安仔細觀察,是四個孩子:一個小女孩,看著很小,五、六歲的樣子;兩個九、十歲的男孩,其中一個左腿以扭曲姿勢擺放;另一個抱著腿,臉色蒼白,但臉頰通紅,嘴唇乾燥開裂,呼吸聲很是粗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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