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懷民和連玉的和離,已經“談”了好多天了。
太子下令讓兩家和談,但南陽侯躺床養傷那麼久,侯夫人又慣是個沒主意的,後麵還發生了桑懷誌斷腿的事。
雙方根本就沒有坐下來真正談過,隻有連家人在找桑懷民本人談。也是桑懷民不願意和離,一而再地上連家找連玉。
這不,拖到了現在。
“終於來求助我了。”喻初晴等的就是這個關卡。
如果連家不提出求援,她私自去插手彆人的婚約,這是乾預他人的因果,對自己不好。
她不占理,也不道德。
而現在,受害人自己出來求助了,她當即道:“走,我們過去看看。”
她抬頭看向喻昔詞:“大哥……”
剛想說“你等我回來我們再談”,卻見喻昔詞說道:“我與你同去。”
“啊?”喻初晴愣了下。
喻昔詞笑道:“雖然大哥知曉你身邊有人保護,但,我這才剛回來,你也給大哥一個表現的機會?”
“……”喻初晴垂首失笑,道:“大哥高大威猛,都不用動手,就很有安全感了!”
前提是,他是站自己這邊的。
這樣一名猛男硬漢,放在誰的敵對麵,都是要人頭疼的!
“我們走吧。”她欣然同意。
先前沒相處過,總是要處一處培養兄妹感情的。
喻昔詞頷首:“放心,沒有必要我不會插手彆人的事。”
喻初晴笑了:“大哥不用這麼拘謹,我也沒那麼不近人情吧?”
兄妹倆乘坐馬車,一路說笑。
到連府的時候,正廳裡正是一團亂,沒人注意到他們人就站在廳門外。
甚至管家報有客到,都沒人聽見。
大老遠就聽到了桑懷民的怒斥:“太子都隻敢說同意我們和離,卻沒說我們必須和離!”
這話倒是不錯。
彆說太子身為儲君,就是皇帝本人,強行拆臣下的婚配,都是會失人心的。
蕭景明之所以沒有直接下令讓他們直接和離,是為了儲君聲譽考量。
但,這也成了桑懷民的底氣!
隻要他不想和離,難道太子就能強行拆散臣子的夫妻嗎?
要臉的人,總是沒有不要臉的人過得瀟灑肆意的。
連玉坐在一旁沒說話,氣得胸口起伏不止,眼裡都是淚。
她大哥連升怒氣上頭臉都氣紅了,斥道:“那是太子殿下仁厚,不是你不要臉的資本,你以為殿下不想同意嗎!就你這種渣滓,就算和離不成,我們連家養著妹妹後半輩子,也絕不會讓她跟你回去,任你欺淩!”
桑懷民的嶽父連滸,也是臉紅脖子粗的,想必是被桑懷民的無恥氣到了。
但他身為帶兵的將領,相對而言,還算是情緒穩定:“懷民,好聚好散,日後好相見。若你非要執著不肯和離,我們隻好請太子做主。鬨起來,南陽侯府也不好看!”
喻初晴麵無表情地看著。
連家真的不錯。
封建時代的眼淚。
彆說古代,就是現代女人離婚,很多父母兄弟都是不讚同的,表麵上各種苦口婆心“為你好”的勸說詞,其實核心問題、本質原因,隻有一個——
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離了婚回娘家,豈非成家裡的拖累、還讓人看笑話!
在很多家庭裡,女兒的幸福,還比不上麵子重要。
更諷刺的是:就是這樣不為女兒撐腰的娘家,才導致女人在婆家孤軍奮戰,在夫家受儘欺負!
她現代的媽媽,便是吃了這種眼淚拌飯、最後付出生命為代價的人!
連家愛護女兒的態度,讓她內心觸動不已。
值得她為他們做主——
天理昭昭,報應不爽;天若不報,我就來管!
然而,桑懷民卻認為,堂堂的儲君是不可能豁出影響自己身份地位、去幫一個臣子和離的。
他拿準了這點,哼了一聲,道:“我是不會簽和離書的!玉娘一日是我桑家兒媳,就一輩子都是。她生是我桑家的人,死是我桑家的鬼!隻要我一日不和離,就還是你們家的女婿,就有資格把她接回侯府!遑論,恩兒是我桑家的骨肉!”
喻昔詞在外麵聽著,實在是有點聽不下去了。
他蹙了蹙眉,低頭看自家妹妹。
然後發現,他妹妹的情緒真的穩定得可怕。
所謂泰山壓頂不形於色,莫過如此!
即便見到桑懷民這般無恥,她也隻是看著。
隻是那一雙眼眸如同十裡冰封一般,代表她並非無動於衷。
桑懷民丟下那番話,便上前,伸手去拖連玉的胳膊:“你跟我回去!把兒子抱出來,我桑家的子孫,怎麼可能留在連家?”
連升連忙攔在他麵前:“我妹妹不願意走,你敢強行帶走她試試!”
“我怎麼不敢?我……”
桑懷民還想說什麼,卻不想——
身後傳來幽幽一句:“桑家的子孫不能留在連家,那留你一條胳膊在連家,行不?”
他猛地轉頭。
入目的喻初晴,穿著一身暗紅色金線刺繡的襦裙,頭上金步搖的流蘇跟著她邁步進來的動作,一步一擺。
她漠然說道:“再不放開那隻手,我不介意讓它永遠留在連府!”
“初晴?”桑懷民愣了下,根本沒把她放在眼裡,道:“你來得正好,幫大哥把你長嫂勸回去!”
他好似忘了,如今喻初晴跟他已經是敵對的關係。
不要臉皮的無恥之徒,總是以自我為中心,以為地球是圍繞著他轉的。
甚至彆人的態度是好是壞,他都完全置之不理。
但他的話,還沒讓喻初晴有什麼反應,喻昔詞卻聽不了一點:“抱歉,喻某尚未婚配,我家妹子還沒有長嫂可喚。”
桑懷民不是眼神不好注意不到喻昔詞,而是眼裡隻有自己,第一眼並不把喻昔詞當一回事,還當是喻初晴找了個近身侍衛?
聽到這話,才定睛看去。
隻見她身側跟著一名超級高大威猛的青年男子,穿著一身孔雀藍的寬袍大袖。
若這身打扮放在喻慕文的身上,端的是書生意氣、儒雅風流。
在此虎背熊腰的男人身上,卻無形中有一種壓迫感!
即便桑懷民常年在屯營,軍中也很少見長得這麼高的男子,看眉眼跟喻初晴有那麼點相似。
甚至有種錯覺:這男人多多少少有點隱形的尊貴?
他厲聲質問:“你是何人,為何多管閒事!”
喻昔詞勾唇淺笑,那笑意卻仿佛蘊藏著千軍萬馬、殺伐屠戮之氣!
“不才在下喻昔詞,正是初晴的大哥!”
連家眾人愣愣地看著這一幕。
見到喻初晴,他們先是看到了救星。
但見桑懷民與喻昔詞的眼神交戰,一時之間竟覺得不好上前行禮,打斷這強烈的對峙感——
大哥vs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