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馬和吳三秀的戰鬥,並沒有沈硯青想象中的那麼樂觀。
雖說方才老馬回身的重拳,輕易便轟碎了吳三秀頭顱。
但此時吳三秀虯結肌肉被黑霧纏繞,脊椎處鑽出的肉翅裹著粘稠血膜。
他這具轉化而成的鬼神之軀,力量、速度都得到了極其誇張的增幅。
兩人都沒使用術法,一昧地揮舞拳腳,在對方身上瘋狂傾瀉。
可老馬隻是一頭二臂,吳三秀卻占了身後一對肉翅的便宜。
二人你來我往的對轟之間,吳三秀總是見縫插針地向老馬拍出一翅膀。
不多時,
老馬古銅色身軀上已布滿蛛網般的血痕。
這些傷口在他大開大合的動作下不斷迸裂,很快老馬便浴成了一個血人。
漸漸的,老馬眼神開始變得煩躁。
砰!
老馬屈肘砸開襲向咽喉的利爪,左肩卻又被翅尖掃中,霎時皮開肉綻。
吳三秀挑釁。
“我還以為被船老大單獨關押起來的人能有多厲害,原來就隻有這點本事嗎?”
老馬眼角肌肉微微抽搐。
而吳三秀趁著老馬心神微瀾,再度故技重施。
隻見老馬眸光一凜,他忽然迎著攻勢跨步向前。
而吳三秀的視力也在鬼神之軀下得到強化,他即刻捕捉到了老馬這一動作,眼中欣喜更甚。
他等的便是老馬不勝其煩的這一刻。
吳三秀不屑地嘲諷。
“真沉不住氣啊。”
轟!
骨裂聲炸響的瞬間,老馬一口鮮血從嘴裡噴射而出。
他用胸膛,硬生生接下來這記重拳。
但他這般拚著重傷,卻非莽撞上頭。
吳三秀的獰笑忽然在臉上僵住。
隻見老馬的右手,如鐵鉗一般扣住了吳三秀來不及收回的肉翅。
“你!”
吳三秀臉色驟變。
他試圖抽回肉翅,卻發現老馬五根如若精鐵澆鑄的手指深深嵌進了肉膜!
老馬緩緩抬頭,咧開嘴,沾滿血絲的牙縫猙獰而可怖。
“你在和老子裝些什麼呢?”
下一刻。
在吳三秀驚詫的目光中。
老馬身軀的表麵忽然蒸騰起一片煙霧。
宛若灼日白焰。
肅殺、威嚴!
再看老馬的眼眸。
其中竟看不到黑色的瞳仁。
兩雙眼睛,倏然被濃鬱的白芒淹沒!
如同……
如同天上降魔主,真是人間太歲神!
嗤啦——!!!
老馬抓住吳三秀肉翅的右手猛地發力。
“啊!!”
淒厲的慘叫聲中。
老馬手上縈繞的太歲真罡,就像一把吹毫斷發的快刀,輕而易舉地吳三秀的肉翅撕裂。
“真是不長記性,昨天剛挨的巴掌,今天就忘。”
“想和你玩玩,還給你蹬鼻子上臉了。”
老馬嘴角還殘留著鮮血,身上本就襤褸的衣衫更加破碎,但他的氣息,卻比先前強大了不止數倍。
尤其是那一雙白眼,死寂地令人心顫!
吳三秀驚恐失色,瘋狂向後逃竄。
老馬冷哼一聲,腳掌猛地抻開地麵,如同一根離弦之箭般衝了出去。
僅僅一息。
老馬便追至吳三秀身後。
吳三秀驚慌大喊:“娘子救……”
砰!
一聲沉悶的巨響打斷了吳三秀的求救。
一具肉身猙獰的屍體轟然倒下,暗紅的血液流淌到老馬腳邊,腥臭無比。
四周的樹林,一下子安靜了許多。
唯有婚樂聲,還在持續著。
老馬白色的眼眸中重新鑽出黑色瞳仁,縈繞周身的煙氣一點點散去,露出的皮膚上已然看不出疤痕。
他兩手撐在膝蓋上,氣喘籲籲。
剛才那種狀態,對於他來說,也是極大的負累,並不是長時間使用。
片刻,老馬氣息喘勻後站起身子。
他問向沈硯青:
“老沈怎麼樣,那張黃皮紙上的婚書有眉目了麼?”
無人應答。
老馬心裡莫名咯噔一下。
“老沈?”
他追問著轉身。
卻見沈硯青沉著腦袋,直愣愣的站在原地,兩手拿著攤開的黃皮紙。
老馬鬆了口氣,走向沈硯青。
“喂,哥們兒在前麵打生打死,你不誇誇哥們威武也就算了,怎麼和你打招呼都不理人?”
老馬從身後拍了拍沈硯青的肩膀。
依舊不見回應,甚至沈硯青的軀體都僵直著沒有出現任何動作。
老馬頓時眸光沉下,寸步來到沈硯青麵前。
隻見沈硯青低下的頭顱幽幽抬起,臉色蒼白如蠟,嘴角咧開一個極其誇張的幅度。
“臥槽!”
老馬慌忙後退兩步,警惕地看著沈硯青。
然而,沈硯青隻是靜靜站在原地,沒有任何異動。
老馬注意到沈硯青雙手一直緊緊攥著黃皮紙,於是小心翼翼地探頭過去。
【我被朱顏骨抓做戲子,進入夜哭森林這場嘲戲當中。】
【但我進入之後發現,曾經盤踞在這裡的陰兵並未出現,反而,我聽見了聲聲詭異的婚樂。】
【在婚樂聲中,我拚命奔跑,卻依舊是在原地打轉……】
老馬撇撇嘴:“拚命跑的不是老子嗎?”
他吐糟了一句,但同樣發現這張被沈硯青帶進來的黃皮紙的不簡單。
老馬接著繼續看。
【這裡的一切,和我進入之前認知的夜哭森林差彆太大。】
【陰兵將這裡視作兵營,又怎麼會讓彆的邪祟在這裡演奏婚樂?這是對兵營的褻瀆!】
【一個想法,忽然在我心裡冒了出來。】
【這裡……會不會不是夜哭森林?】
【或者說,在夜哭森林中,會不會還存在另外一處神鬼禁地?】
【我需要驗證這個猜想,找到活著離開這裡的方法。】
【於是……我開始了和黃皮紙的第二次交易。】
【我叫沈硯青,當你看到這段話的時候,我已經死了……】
“喂!”
老馬嚇了一跳,他看向沈硯青:
“你把自己玩死了?”
而這時。
沈硯青蒼白的臉色忽然紅潤起來。
他誇張上揚的嘴角收下,眼眸中重新亮起神光。
“老沈?”
沈硯青抬眸,迎上老馬難以置信的目光,他問道:
“打完了?”
“一個得了些外力的殘廢不值一提。”老馬擺擺手,又急忙問向沈硯青:
“你是什麼情況?”
他指著黃皮紙上。
上麵的字跡正漸漸淡去。
沈硯青眸光微動。
隨後,他將黃皮紙扔向老馬:
“想要就拿去。”
這倒不是沈硯青在以退為進,或是在試探些什麼。
再一次和黃皮紙交易後,他越發覺得這個東西邪的可怕,帶著它的人絕對活不長。
老馬接下,又立馬遞還給沈硯青:
“彆彆彆。”
“直來直去的打架我在行,動腦子的不行。”
這東西一看就陰的很,我指定無福消受。”
老馬不由分說地將黃皮紙塞進沈硯青手裡,繼續問道:
“你和它做了什麼交易?”
聞言,沈硯青眉頭深深皺下,臉色變得格外嚴峻:
“今晚,我們怕是碰不見那群陰兵了……”
“夜哭森林,被人拔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