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
石門洞開的一刹。
三人的目光尚未交接。
川管事手中鐵棱已然“嘭”的一聲,瞬間迸射而出。
呼吸間。
清冽輝光在鐵棱上擦過,如流星走火,飛馳著奔向沈硯青胸口。
沈硯青心尖劇顫。
燭盞女聲說的什麼玄冥陰炁,什麼靈根,他根本沒有任何概念。
他隻知道。
迎麵在他瞳孔中放大的鐵棱,絕對不是他能所力敵的!
這是來自境界上的碾壓!
即便他此時在燭盞的幫助下達到練氣三層,狀態全盛。
即便川管事重傷在身,靈力幾近乾涸。
但二人之間相差的三層天塹,足以將這些微末的參差全部抹平!
倉皇間,
虛天籙模擬出木盾符的靈性,
沈硯青指尖隨即指出一麵木盾,整個人狼狽地跳開躲避。
“鐺——!”
激射而來的鐵棱狠狠撞在木盾上。
沈硯青的靈力同時輸送進了瞬身符中。
可令他意外的是。
這道平平無奇的木盾符,並沒有被鐵棱擊穿。
它,
竟真將川管事殺心之下的蓄力一擊防下來了!
不對!
不止是守住這麼簡單。
沈硯青身形遁走原地前的那一瞬。
他飛快掃了一眼,
清楚地看見,木盾上連一個白印子都沒有留下。
反倒是川管事性命相修的鐵棱靈兵。
在觸及木盾表麵流轉的黑色靈韻的瞬間,被震蕩飛開。
這是……
自己體內新生靈力導致的?
來不及再多疑惑。
白光“嗡”地一閃。
沈硯青的身形在瞬身符牽引下,陡然出現在川管事麵前。
是的。
狹路相逢勇者勝!
他不敢賭燭盞女聲是不是在說謊。
況且,
這兩人本就不可能給自己留活路。
既然橫豎是死,
他從一開始便沒想過逃!
猝然間,
川管事看清沈硯青的臉,失聲道:
“是你!”
“你怎麼可能在這裡?!”
沈硯青漠然不語。
他是一個符修,近身肉搏並非他擅長。
而他這般看似魯莽地選擇突進,
正是為了博一個必中的機會!
隻見沈硯青眸光銳利,如捕兔鷹隼。
手中已然勾勒出一道鐵藤符。
下一刻。
虛空中,靈紋爆閃!!
如此近距離下。
他不用瞄準,
不用控製,
不用任何多餘的手法。
隻要做到最簡單的靈力激發!
“唰!”
本就漆黑的鐵藤,在沈硯青體內玄冥陰炁灌注下,黑的更加深邃。
如同地府幽冥中生長出來的一般,裹挾著森森死氣。
頃刻間。
龐沛的殺機傾瀉而出!
但川管事的反應,也不可謂不快。
他吊掛在胸前的斷臂,竟在此時突然暴起,浩蕩的靈力在他掌心瞬息聚攏。
沈硯青第一次如此貼近地感受到,一個練氣六層修士全力爆發之下的靈力強度。
好像……
也沒有多強的壓迫感。
嘭!
川管事一掌結結實實地砸在鐵藤之上,傳來沉悶的撞擊聲。
然而。
他這一掌,竟是未能動搖鐵藤半分。
藤鞭上的倒刺紮進川管事的手掌,刺的血肉模糊。
強烈反震之下,
他這條先前偽裝的斷臂,發出一聲清脆的“哢嚓”聲。
手腕應聲折斷。
川管事疼得五官扭曲,眼睛瞪得滾圓。
但也恰恰因為這股震蕩,他僥幸地錯開了半個身位。
這發射向心口的鐵藤符,最終隻洞穿了他的肩膀。
沈硯青沒打算給他喘息的機會。
眸光一冷。
握住插在川管事肩頭的鐵藤根部。
拔出。
狠狠砸在川管事臉上。
“啊——!”
川管事被抽得後飛出去,身體如陀螺般旋轉。
而他痛苦地嚎叫聲,終於讓身邊的黃三少反應過來。
他立即調動靈力,一道火球法術在手中攢攏。
發射。
沈硯青瞥見身旁有靈光迸發,不假思索地雙手正握住鐵藤。
瞬身符催發。
穿梭過火球。
旋即,
他腳掌猛地抻開地麵,好似開弓之箭,驀然衝出!
“等等!”
“道兄!我們可以談談!”
“我是坐化在這裡的金丹後人,我可以幫你獲得這裡的傳承!”
黃熙善怕了。
川管事的修為在他之上,而且從他剛才突然行動的右手來看,這老東西的傷勢肯定沒有看上去那麼嚴重!
但自己是真的手段儘施,才從沈墨荷那老妖婆手下逃脫的啊!
連川管事都接不下麵前這人的一招,自己又怎麼可能抵擋?
可不論黃熙善怎麼說,沈硯青根本不聽。
他依舊不遺餘力地前撲。
眼睛裡的殺意之濃,幾乎都要溢出來了!
體內神秘的玄冥陰炁,的確給了他可以和二人越階戰鬥的底氣。
但這股陌生的靈氣,同樣施加給他的,還有一種完全超出認知理解的不安全感!
仿佛自身所有的一切,都脫離了自己掌控。
這種不安全感,並沒有因為他輕而易舉地重傷川管事而減少。
反而愈來愈強烈!
如鯁在喉,如芒在背!
逼迫著他必須速戰速決!
黃家三少隻感到眼前一花,沈硯青的身影已然出現在他身前。
噗嗤!
藤尖捅進黃熙善胸口的心臟,他眼底的生機飛速流逝。
滾燙的心頭血濺在沈硯青臉上,卻絲毫沒有澆滅他眸底的冰冷。
他一連刺了七下。
直到黃家三少的身體徹底不再顫抖,他才停下動作,任由眼前的屍體癱倒在地上。
川管事看到這一幕,心神俱顫。
他怎麼也沒有想到,一個沈家的支脈子弟,區區練氣一層,前兩天還在自己的刁難中敢怒不敢言。
而此時此刻,此地當中。
竟成了一個如此恐怖的殺神!
這時,
沈硯青鷹眼回眸。
川管事聲音顫抖著:
“青……青少爺!”
“為什麼說我是短命鬼?”
沈硯青的聲音落入川管事耳中,如深淵之冰一般寒冷刺骨。
他甚至沒有去思考沈硯青為什麼會問自己這個問題,連忙回道:
“是……是少族長說的!”
“我們出發開荒前,我偷聽到少族長和墨荷族老談話,他說您被挖走了寶貝,沒多長時間可活。”
“什麼寶貝?”沈硯青冷聲問道。
“我不知道啊!”
川管事高呼,又立刻改口:
“我去幫您打聽!一定把這件事幫您查的水落石出!”
看到沈硯青垂著眉頭思索,川管事連忙跪倒:
“我……不!”
“老奴還有用!老奴知錯了!”
沈硯青抬起眼皮,隨即邁開步伐,朝著川管事緩緩走去,
話音隨著腳步落下。
“不,你不是知道錯了。”
“你隻是知道……要死了!”
鐵藤轟然砸下。
川管事的求饒聲戛然而止……
呼——
沈硯青兩手拄著鐵藤,臉色蒼白,大口喘著粗氣。
他身上不見任何一點傷勢,整場戰鬥幾乎是一麵倒的局麵。
但實際上,
此戰中,他的精神完全處於發絲拉直的緊繃狀態。
他就像一個蒙著眼睛,和兩個劫匪搏鬥的醉漢。
於己於彼,全然不知。
片刻後,
沈硯青終於平複心境。
他隨手從兩人屍體上扯下儲物袋,
看了眼,一臉失望。
兩人能從築基修士手上逃脫,確實能用的手段都用儘了。
裡麵除了些日常雜物,加起來也就數十塊靈石。
沈硯青將儲物袋收好,便徑直朝著地宮門內走去。
他心中有太多疑問,迫不及待地想要得到答案。
可就在剛一靠近門檻,
沈硯青耳邊突然聽到燭盞女聲急促的叫喊:
“彆進來!”
沈硯青身體倏然繃緊,步伐立刻懸停,一動不敢妄動。
然而,
他手中鐵藤。
此時已伸進了門內。
一滴殷紅的血液……
搖搖欲墜……